一个德军作战师装备多少“铁拳”和“战车噩梦”？答案在此！

（温馨提示：本文约4900字，配图18幅，原创不易，感谢您的耐心阅读。）

1944年6月29日，D＋23日，在登陆诺曼底三周后，美军依然被德军困在科唐坦半岛的原野中，当地的树篱地形犹如天然的堑壕阵地让德军获得了防御优势，美军只能为争夺每一道树篱，每一块田野而与德军进行激烈的战斗，缓慢地向圣洛推进。6月29日当天，首次上阵的美军第3装甲师集结起超过200辆坦克和坦克歼击车，准备对德军第352步兵师扼守的维利耶尔-福萨尔突出部发动进攻，美军在装甲力量和炮兵火力上都占据着优势，然而面对犹如迷宫般的树篱防线，这场战斗注定不会轻松……

6月29日战斗

美军第3装甲师联合战斗群对维利耶尔-福萨尔突出部的进攻在1944年6月29日上午伴随着一阵晨雨拉开了帷幕。美军为此次进攻精心制定了火力准备计划，首先在8时25分由美军战斗轰炸机对德军阵地实施15分钟的炸射，之后师属及军属炮兵于8时40分进行5分钟的炮击，一线进攻部队则在8时45分至8时50分之间使用轻重武器对战场前沿的树篱进行火力侦察，诱使德军进入阻击阵地或暴露位置，从8时50分开始美军炮兵进行第二轮炮击，进一步打击德军，最后步兵和坦克混合编队将在9时整开始进攻。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当天早上下了一场小雨，当美军飞机飞临战场时，雨云尚未散去，难以分辨目标，只好取消了航空火力准备，而地面炮火轰击则按计划实施。

■1944年6月，在圣洛前线作战的美军105毫米榴弹炮向德军阵地开火。

戈特战斗群的哨兵在29日8时20分透过低垂的阴云隐约听闻由远及近的飞机引擎声，德军立即意识到这是美军即将发动空袭和炮击的信号，随即发出警报，全力戒备。经验老道的德军已经摸清了美军进攻的路数，他们知道美军为了避免误伤会在进攻起始线和火力准备区域之间留出一段距离的安全区，因此德军采取的对策就是尽可能前移，靠近美军前沿，以规避炮火打击。同时，厚实的土堤能有效地吸收炮弹的爆炸能量，阻挡飞溅的破片，起到出色的防护作用。由于上述因素，德国守军在美军火力准备中伤亡轻微，当美军坦克和步兵向树篱线开进时，德军已经返回防御位置，静待对手出现。

■维利耶尔-福萨尔战场的实拍照片，展示了树篱间一处德军观察哨的视野。

29日9时，美军准时发起进攻。X特遣队的突击组向突出部东侧肩部展开攻击，在最初两个小时内，美军前卫遭到德军密集而准确的迫击炮攻击，几乎寸步难行，只能在树篱间寻找隐蔽，向每一丛闪现出火光的灌木丛拼命地倾泻子弹和炮弹。直到11时美军才发现藏身于树上的德军观察哨，并攒射毙之，失去眼睛的德军迫击炮顿时没了准头，炮击力度也明显下降，此后美军得以向南推进，插入第352师与右翼伞兵部队之间的接合部，肃清了据守村落顽抗的守军，抵达南面的一条乡村公路，那里也是美军计划中的第一目标线。由于Y特遣队在突出部正面遭遇激烈抵抗，进展迟缓，X特遣队于13时暂停进攻，原地防御，其间不断遭到德军迫击炮和火炮的袭扰射击。

■1944年6月底向维利耶尔进攻的美军坦克群。

担负正面进攻任务的Y特遣队以两个突击组分为左右两翼，齐头并进，向突出部中心的维利耶尔-福萨尔推进，在越过德军前哨线后，右翼突击组立即受阻于戈特战斗群的迫击炮集火射击和德军后方炮群的拦阻弹幕。左翼突击组面对的伯姆战斗群实力较弱，得以深入德军主防线，于11时抵达突出部东部的一座村庄。美军召唤炮兵进行弹幕射击，压制德军的抵抗，但是炮击弹幕与进攻部队之间的间隔太大，使德军在弹幕延伸后得以重新组织防御，结果在密集的机枪火力和“铁拳”的呼啸声中，美军的进攻被击退了。

■这幅彩绘表现了隐藏在灌木丛中的德军步兵使用“铁拳”攻击美军M4中型坦克。

美军随即调整部署，再次召唤炮火支援，而坦克和步兵几乎紧跟着弹幕推进，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穿透了伯姆战斗群的主防线，于13时进抵维利耶尔-福萨尔东侧的一条小溪岸边。然而，配属于左翼突击组的2辆推土坦克在尝试绕过小溪附近的沼泽时发生机械故障，撤往后方维修，同时鉴于右翼突击组仍被德军的猛烈炮火钉在原地，左翼突击组只能暂停进攻，原地转入防御。

■这两幅照片记录了1944年夏季美军步兵在诺曼底树篱地带作战的实况。

由于对突出部西侧的进攻受挫，希基准将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对策，决定从预备队Z特遣队中抽调一个突击组加强给Y特遣队，同时集中火炮对德军阵地反复轰击。14时30分，得到增援的Y特遣队重启攻势，以猛烈炮火开路，步坦编队跟进，凭借优势的兵力和火力逐渐瓦解了戈特战斗群的防御，迫使德军退却。美军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激战进抵维利耶尔-福萨尔西北面的一条小河边，并于17时55分成功渡河，推进到城镇外围。19时30分，在一轮炮兵火力覆盖后，美军开始向维利耶尔-福萨尔发起进攻。然而，他们遭遇的抵抗却意外的微弱。

■一队美军步兵正快速穿越两道树篱间的开阔地。

鉴于美军已经从北、西、东三面逼近城镇，伯姆战斗群残部无力坚守，获准撤退，以免陷入包围。正当美军步兵和坦克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城镇布满瓦砾的街道上，成群的炮弹突然从夜空中落下，在残垣断壁间炸响，这次炮击来自德国炮兵，猝不及防的美军遭受了不少的伤亡，这一幕与《兄弟连》第三集中E连攻入卡灵顿镇时的遭遇相似，显然是德军有意为之。Y特遣队的两个突击组在占领城镇后于21时30分接到停止进攻，原地防御的命令，但前沿部队直到22时45分才与德军脱离接触，枪炮声此起彼伏，直至深夜。

■转入防御后美军步兵在树篱土堤下挖掘散兵坑。

在Y特遣队获得突破的同时，X特遣队在15时再度投入进攻。然而，当面德军已经得到第12伞兵侦察营的增援，抵抗力度明显增强，德军还重建了前沿观察哨，迫击炮打得又快又密，直到黄昏时分X特遣队几乎没有取得任何进展。19时，美军重组攻势，在夜幕掩护下才略微向南推进了一小段距离，由于担心侧翼暴露，战斗群指挥部命令X特遣队退回第一目标线。当6月29日的战斗平息时，Y特遣队已经占领了突出部三分之二的面积，并夺取了维利耶尔-福萨尔镇，而X特遣队也将战线向南推进了约600米，但整个行动并未如预期那样结束，战斗将持续到次日。

■战斗间歇，第3装甲师的步兵们在一辆M4坦克前休息。

6月30日战斗

6月30日上午8时，隆隆的炮声打破了诺曼底乡间晨曦的静谧，维利耶尔突出部之战的第二幕开场了。X特遣队试图继续向南扩大占领区域，然而当美军坦克和步兵在10时45分进入一片开阔地时突然遭遇德军反坦克火箭筒和反坦克炮的猛烈阻击，在短时间内就有4辆M4坦克接连被击毁，攻势顿挫。更令美军意外的是，德军在13时15分居然发起反击，美军战报记载约有两个排的德军步兵在少量“坦克”和装甲车的支援下投入进攻，根据德方记录，这些“坦克”可能是来自第12伞兵突击炮旅的III号突击炮。为了击退德军反击，第803坦克歼击车营的M10赶往一线增援，击中了1辆III号突击炮，虽然没有将目标击毁，却使德军意识到了危险，选择撤退，这一幕也与《兄弟连》第三集中E连在卡灵顿外围遭遇的德军反击高度相似。X特遣队在德军的阻击和逆袭下蒙受了相当大的损失，尤其是坦克多数无法使用，只能放弃继续前进的企图，沿公路布防。

■这幅彩绘表现了诺曼底战场上，第12伞兵突击炮旅的III号突击炮在伞兵伴随下发起进攻。

Y特遣队在6月30日的目标是彻底清除突出部的残余德军，并将战线推进到与友邻X特遣队齐平的位置。在6月29日日终时，Y特遣队左翼突击组已推进到维利耶尔-福萨尔镇南面，位置较为突前，其进攻路线比计划更偏向西面，因此与相邻的X特遣队之间出现了空隙，鉴于这种情况希基准将命令Z特遣队的另一个突击组投入战斗，填补两者之间的空隙，以保持战线的连续完整。Y特遣队右翼突击组的推进落后于左翼突击组，因此在30日上午率先发起进攻，稳步前进，同时以一部兵力向西进攻，完全占领突出部的西半部，在此期间右翼突击组则停留在原地，直到左翼突击组抵达相邻位置。此后，Y特遣队作为一个整体与Z特遣队并驾齐驱，向南压迫。

■在树篱战斗中，美军步兵依托土堤使用“巴祖卡”火箭筒攻击德军目标。

经过29日的战斗，防守突出部东半部的德军伯姆战斗群大部被歼，突出部西半部的戈特战斗群也损失颇大，残部在美军的紧逼下向南退却，在得到师预备队第898掷弹兵团第2营约500人的增援后，在维利耶尔-福萨尔镇以南建立了新的防线，勉强挡住了美军的进攻。30日下午15时，Y特遣队接到战斗群指挥部的命令，停止进攻转入防御，至此以维利耶尔-福萨尔为中心的突出部已经被削平，同时美军将战线整体向南推进了数百米，为三天后发动的以夺取圣洛为目标的新攻势开辟了道路。第3装甲师联合战斗群圆满完成了该师历史上的首个实战任务，虽然比预定计划多用了一天时间。各特遣队于30日晚间将阵地移交第29步兵师，撤往后方休整并继续担任预备队。

■1944年6月29～30日维利耶尔-福萨尔突出部之战的交战态势。

作战分析

持续两天的维利耶尔-福萨尔突出部之战以美军的胜利而落幕，在规模宏大的诺曼底战役中，这场在树篱地带展开的攻防战斗并不起眼，战术价值也相对有限，但对于初登战场的美军第3装甲师而言意义重大，该师赢得了第一场实实在在的胜仗，同时也流下了第一滴鲜血。在两天的战斗中，第3装甲师联合战斗群遭受了显著的人员伤亡，各特遣队及战斗群直属队有53人阵亡、4人失踪、327人负伤，人员总损失达384人，大部分伤亡都来自担负主攻任务的X、Y特遣队，前者损失177人，后者损失165人。在伤亡人员中伴随坦克进攻的装甲步兵占比最大，达到301人，坦克车组乘员有70人伤亡。美军70%的伤亡是由德军炮击造成的，尤其是迫击炮的射击威胁甚大。

■在维利耶尔之战中被击毁的M4中型坦克，车体侧面可见两处被“铁拳”击穿的弹孔。

在装备损失方面，各种报告记录之间存在明显差异和混淆的情况。第19军的一份报告宣称联合战斗群在6月29～30日的战斗中损失坦克31辆，但这个结论是以前线部队提交的实际兵力报告为基础得出的，存在重复计算的问题，并非实际损失数字。联合战斗群于战斗结束次日，即7月1日提交的作战报告显示损失坦克21辆，战损率约为10%，包括18辆M4和3辆M5A1，其中有8辆M4和1辆M5A1彻底报废，剩下12辆坦克虽然被击毁，仍可以回收修复。值得注意的是，在M4坦克的损毁原因中，德军“铁拳”和“战车噩梦”所占比例最高，达到75%，反坦克炮和迫击炮攻击各占17%和8%，而M5A1全部毁于地雷。这一统计结果充分证明了德军“铁拳”和“战车噩梦”在树篱战斗中的威力。

■维利耶尔之战结束后，美军在战场上缴获的尚未使用的“铁拳”，这种武器对美军坦克威胁很大。

德军方面的损失数字缺乏详细记录，第352步兵师战史中仅提及伯姆战斗群蒙受较大损失，不过在几天后德军第7集团军又抽调其他步兵团加强第352师，由此可见该师在维利耶尔战斗中的损失很可能多达2000～3000人。另有证据显示，第352师的炮兵部队在美军炮兵的反制中遭遇较大损失，至少有4门105毫米榴弹炮和3门150毫米榴弹炮被毁，约占全师炮兵实力的三分之一，由此可见美军在炮兵火力上的压倒性优势。

■在维利耶尔之战结束后，一名美军士兵在阅读一位阵亡德军士兵的信件。

第3装甲师从维利耶尔战斗中获益良多，实战表明战前制定的树篱地带进攻战术是有效的，但同时暴露出很多问题，其中最突出的是坦克和步兵的比例不适宜。尽管美军在坦克数量上拥有绝对优势，但并未直接转化为加速作战进程的有效战斗力，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树篱地形对坦克机动和射击的严重限制，而战后各特遣队的作战报告均强调支援步兵的数量远远不够。美军还重点研究了应对德军“铁拳”和“战车噩梦”的作战经验，报告显示Y特遣队左翼突击组的坦克损失明显少于其他各部，因为配属的第32装甲团E连、F连严格遵守了与树篱保持45米距离的规定，从而有效减少了遭到德军反坦克榴弹杀伤的概率。有的坦克车组报告曾在45米以上距离受到“战车噩梦”的攻击，不过就总体而言，“铁拳”和“战车噩梦”最有效的毁伤距离都在20米以内。

■1944年8月，美军第3装甲师的1辆M4中型坦克在一队步兵伴随下谨慎前进。

不可否认，第3装甲师是一支训练有素、实力强悍的精锐部队，但也和所有缺乏实战经验的菜鸟部队一样在初次战斗中用鲜血和生命缴纳了第一笔战地学费，从而真正领会到战斗的真谛和取胜之道。在维利耶尔战斗中担任X特遣队右翼突击组指挥官的沃尔特·理查德森中校在战后中肯地评价道：第3装甲师在维利耶尔-福萨尔两天战斗中学到的东西，比过去两年的训练所得还要多！（续完）

■今日竖立在维利耶尔-福萨尔镇的第29步兵师战争纪念碑，不过这座城镇实际上是被第3装甲师解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