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年海战：爪哇大海盗与葡萄牙征服者的泰国火拼

16世纪的东那样水域，是全世界所有主力船型的综合竞技场。不仅是大量源自古印度或南洋本地风格的经典款，也包括数代穆斯林渗透者引入的多种型号，乃至欧洲先驱者们的近代入门级装备。以至于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会出现多种船型间的相互较量。发生在北大年王国的冲突，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案例。

从14世纪开始，北大年就是臣属于泰国大城王朝的南方穆斯林邦国。虽然领地面积非常有限，却是阻隔南方穆斯林优势区与北方佛教势力的关键缓冲地带。也正因为处在马来半岛的北端，所以是跨区域海上贸易的中转站。本国商人也会向南抵达马六甲和爪哇，向北疏通泰国湾与广州。最晚抵达的葡萄牙人也充分利用这个特点，以换乘当地商船的方式完成早期对华贸易。乃至1522年的西草湾战役后，仍旧将这里视为打通明朝市场的跳板。

位于马来亚北部的 北大年地区

1535年，若昂三世的里斯本宫廷再度下达指令，希望果阿和马六甲的总督去恢复广州贸易权。但因为本国海军已深度介入哈布斯堡帝国的突尼斯战役，也就派不出像样的增援部队赶赴东方。这项可大可小的使命，便交由恩里克-门德斯麾下的2艘帆船去完成。

其中，贸易专员团队乘坐从马六甲当地购买的中国式帆船，护航力量则是1艘小型的卡拉克帆船。他们不仅要提防在海峡东侧巡弋的柔佛-宾坦苏丹的舰队，还可能遭遇随时北上的爪哇海盗。因此，护航舰船必须将保护对象送至北大年，再让他们顺着最繁忙航行北上。

东南亚水域的航行 总是离不开卡拉克帆船护航

在这次航行的前半段，一切都显得顺风顺水。恩里克的部下很快在北大年招募到中国领航员，并与卡拉克帆船分道扬镳。于是，船长开始执行出发前制定的次要任务，将购买自当地口岸的货物安全送回马六甲。为此，他又在当地购买了1艘中国式帆船，并分出16名水手负责操作。另外招募来的一批马来水手，给葡萄牙雇主们打下手。

但在葡萄牙人开启回程之前，有关爪哇海盗即将来袭的消息也不期而至。为了防止自己的2艘帆船被堵在港内，恩里克等到风向合适便立刻下令起航。

中国式帆船 通常在南洋海运中占有一席之地

很快，名为艾里卡蒂姆的爪哇大海盗已经率部下接近北大年海岸。他麾下有20艘南洋风格的桨帆战舰，被西方世界俗称为卡拉卢祖斯船。除借助风力运作的纵帆，还有上下2排划桨可供战时驱动。由于体型较大，可在容纳超过百名乘员之外再储存大量货物与武器。对于任何势单力薄的全装帆船而言，是非常难缠而可怕的对手。但因为2艘船之间存在严重的性能差异，葡萄牙人的逃跑计划没有成功实施。

当时，恩里克指挥的卡拉克帆船已成功立刻锚地，并迅速进入公海位置。但中国式帆船的硬帆却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全展开，加上主帆都没有安设完毕，只能继续在港内等待。结果，那艘卡拉克帆船果然在远距离内目睹了爪哇海盗的蜂拥而入，不得不再折返到岸边保护货船。艾里卡蒂姆也发现了这个诡异现象，于是派12艘卡拉卢祖斯去对付回访的卡拉克，余下8艘专门围攻在岸边滞留的中国式帆船。正因如此，这场北大年海战也就被分为两个单独的小规模现场。

16世纪的小型卡拉克帆船结构图

首先是在深水区的1V12对抗。爪哇海盗一上来就遭到卡拉克帆船的火力倾泻，并因此在短时间内就出现巨大伤亡。但他们很快就调整了策略，在对方舰炮的射击间隙进行加速冲锋，很快就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敌舰。

面对持续不断的火绳枪与小口径火炮还击，大部分爪哇人还聚拢盾牌，组成类似古罗马龟甲阵的极端防御队形。但随着葡萄牙人不断丢下石头和火药桶，这样的严防死守也失去了大部分意义。只是依靠较多的人数，在近距离内尝试火力压制。有3名水兵在这场乱射中被打死，更多人则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其中就包括指挥官恩里克，他被一支用吹管发射的毒箭命中，很快就因失去意识而被送到船上的塔楼内治疗。但突如其来的强风，帮助卡拉克帆船顺利脱困。葡萄牙人也及时利用这个机会，撤到远距离上进行炮击。爪哇海盗的火炮射程无法与之比拟，只能放弃了对大帆船的低效围攻。

近代早期的各类爪哇土著士兵

然而，艾里卡蒂姆很快就重组的兵力，并开始加入对那艘中国式帆船的强攻。由弗朗西斯科率领的16名船员，很快意识到自己被身边的马来水手抛弃。当他们决心用火枪和火药桶去防御没有安装火炮的帆船时，后者已纷纷跳水有回岸上。于是在此后的8小时内，他们就不得不直面超过千名海盗的连续进攻。爪哇人在自己的第一轮试探攻势遭到强力反击后，也立刻将所有战舰分成4组，每次只用5艘船的兵力进行包围。经过反反复复的消耗，将中国式帆船上的桅杆与锁具打坏。

到夜里的11点时，船上已经只剩3人还能站起来操作武器。艾里卡蒂姆决定亲自出马，用自己的卡拉卢祖斯船递住对方。然而，尚有余力的弗朗西斯科离开与部下一同投掷火药桶，直接造成对方的旗舰陷入火海。不仅让自己化险为夷，也烧死了爪哇大海盗的2个儿子。愤怒的艾里卡蒂姆让人砍断抓钩上的绳索，呼唤所有船只上前进行炮击。但因为东南亚土造火器的口径太小，一时半会也无法将帆船彻底击沉。

最多可运载超过百名士兵的 卡拉卢祖斯船

至于原本负责护航的卡拉克帆船，则因为主帅的昏迷而无人指挥。船员害怕再次深陷重围，因此利用风向逐步远离北大年海岸。直到恩里克在夜里苏醒，才发现他们险些酿成大祸，骂骂咧咧的要求属下继续返回锚地战斗。

因此，当弗朗西斯科以为自己即将战死时，久违的增援开始在最后时刻突然出现。由舰炮发射造成的火光，犹如点点星光般大量照射到爪哇舰队头上，也压垮了这些南亚海盗的战斗意志。有3艘受损严重的卡拉卢祖斯船被迅速摧毁，稍后又有另外2艘在缺乏准备的情况下沉没。艾里卡蒂姆的旗舰也是其中一员，迫使他被迫只身游上岸逃生。整场北大年海战也就在深夜中落下帷幕。

即便是南洋土著 也很少用中国式帆船作为战舰

尽管损失很大，葡萄牙人还是保住了中国式帆船与上面的大部分货物。他们在返回马六甲的途中，又冲破了另一批有60艘船组成的爪哇舰队。但这次艰险航程的所得，足以让所有投资回本。他们也再次用血的教训证明，自己是那个时代的东南亚水域王者。

不过，无论早期的西方先驱如何善战，都无法从根本上缓解自己的尴尬处境。人力资源的匮乏，让他们永远需要身处一个由南洋各方势力汇集而成的土著海洋。为了提高运输效率和控制成本，他们只能经常雇佣少量马来水手，帮自己操作的中国式帆船。但即便有战舰护航，这些性能较差的帆船也总是容易在战斗中受到优先照顾。虽然总有无数后世评论家希望论证其技术层面的可取之处，但历史亲历者的种种决策与自然反应，还是在不断扑灭他们的美好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