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全能的达•芬奇啥都会：他到底是画家还是科学家

我们可以说某人是日进斗金的企业家，或是衣不蔽体的流浪汉，总能找到合适的词语去框定其身份。但却很难用社会的游戏规则去定义天才，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在驱使他、指引他，又是什么征服了他。天才的内驱力是无限的，能终结它的只有时间。除时间外，百无禁忌。

一、不入流的私生子

1498年2月9日晚，达•芬奇在米兰的斯福尔扎城堡参与了一场辩论。他为自己的工作慷慨陈词，希望在座的赞助人像尊重人文学科那样尊重绘画，因为当时需手工操作的职业仍被视为卑下。

达•芬奇是个画画的好手，他对视觉艺术的领悟力强于常人。但我们并不知道，当他的公证人父亲将这个私生子送到佛罗伦萨的作坊里做学徒时，才12岁的达•芬奇是不是就已展示出了这方面的才华。可能是达•芬奇自己不愿继承法律公证人的衣钵，也可能是行会禁止私生子的加入，也可能二者皆然，总之作为血缘上的长子，父辈的世界对他大门紧闭。或许，他没能洗清的私生子身份给了他更多自由，即使这意味着多年后他得与兄弟们对簿公堂，且常年与他的中产阶级家庭若即若离。

达·芬奇在芬奇镇的故居

达•芬奇的母亲是名农妇，后再婚。他的父亲也多次娶妻，并给他添了11个同父异母的弟妹。由于身份所限，达•芬奇没受过多少正统教育，不过这个另类大哥有自己的前途：他的老师是当时意大利最著名的金匠、画家兼雕塑家安德烈亚·韦罗基奥。在韦罗基奥忙碌而多产的作坊，在绘画、雕塑、建筑等领域，从研磨到熔铁，从写生到制械，达•芬奇幸运地接触到了许多当时最流行、最前沿的技术与手法。

韦罗基奥

二、怀才不遇的天才

佛罗伦萨是个人声鼎沸的是非之地，尽管它的气氛已比中世纪欧洲其他地方自由许多，但城市始终有城市的规矩。他曾两次因与男孩子有不清楚的关系被控有罪，也一直没改掉左撇子的习惯，毕竟当时左撇子给人笨拙、怪异的印象。而达•芬奇，尽管已经结束了学徒生涯，才华初成，但没什么可吸引赞助人的代表作，只有零星几幅未完成的野心之作和迟迟不肯出售的肖像画，而他的同行波提切利，早已为美第奇家族所青睐，1481年还被教皇召到了罗马进行艺术创作。

波提切利《春》

达•芬奇的盛名来自他的手稿和画作。但30岁以前，达•芬奇还只是个怀才不遇的画家，一个身份暧昧的异类。他习惯将画作带在身边，随时进行修改，这意味着交付期限无限延长，自然也拿不到钱。30岁时，苦闷抑郁已久的他决定抓住一个外交机遇，离开出生之地，前往米兰。米兰是一个由军事僭主家族统治的城市，人口三倍于佛罗伦萨，达•芬奇打算投身于统治者卢多维科·斯福尔扎麾下，为他的权力大厦添砖加瓦。

可溯达·芬奇最早画作

三、心猿意马的画家

当时他正处于对画笔的厌倦期，工程师这个名号对他更具吸引力。不过，与最理想的军事工程或武器设计职位不同，达•芬奇成了斯福尔扎宫廷的演出制作人，主要负责为卢多维科的社交活动及政权建设策划庆典表演。

达•芬奇挺喜欢设计庆典。根据他的手稿、同时代人及传记作家瓦萨里的记载，列奥纳多为演出“设计剧情、舞美、服装、各种精巧机械”，他即兴演奏里拉琴，表演默剧、文学小品，展示即兴创作的怪诞画，还开创了一种新的宫廷娱乐方式：猜哑谜。他写了许多用于舞台口头展示的预言、双关语和书信体奇幻小说。他着迷于舞台上的机械和艺术元素，他设计制作机器鸟、机器狮以及自动更换的舞台背景和镀金穹顶。

达·芬奇设计的飞行翼

但达•芬奇的才华不是一场场庆典所能容纳的。当时意大利有宽容的、利于科学成长的环境，达•芬奇在此宽容的社会环境中，自由地接触与学习无数科学前辈的成果，因此他对大半现代学科都有涉猎，而且研究的深度与广度非同寻常。达•芬奇的科学成果往往源自观察，他重视亲身体验与实验，善于从对事实的观察中总结规律。他早年忽视理论，及至30多岁，才承认书本经验的重要性，给予理论框架与实践活动同样的地位。

达·芬奇绘制的战车设计草图

达•芬奇热爱绘画，但我们很难想象，一个画家会在一生中花那么多精力去做与绘画不相干的事情。毫无疑问，达•芬奇有意识地在运用科学知识补益绘画技术，这也是他作品的超群之处。《岩间圣母》的背景，一处无名岩穴，符合地理地质规律犹如复制现实，其间所生花草无一不契合自身季节特性及生长习性。

《岩间圣母》局部

四、拒绝被画笔定义的画家

1495年，43岁的达•芬奇在修道院墙上绘制《最后的晚餐》时，正处于事业高峰。作为画家，他盛名在外，享有斯福尔扎宫廷正式任命的艺术家兼建筑师待遇，是深受喜爱的庆典表演者，同时还是解剖学、工程学等科学领域的权威学者。

达·芬奇名作《最后的晚餐》

年近50岁时，他曾短暂地回过佛罗伦萨，后又为城市外交而与意大利军阀凯撒·波吉亚合作。在波吉亚的军队里，达·芬奇完成了他20年前的梦想：他的身份不再是画家，而是军事工程师和创新科学家。出于同样的理由，之后他又离开罗马和佛罗伦萨，重新回到米兰，只有在米兰这个庆典喧闹的自由城市，他才不会被画笔“画地为牢”。

《波吉亚家族》剧照

对达•芬奇来说，绘画只是手段而非目的，发现世界似乎才是他真正兴趣所在。他作画，既是为了完成一幅一般意义上的作品，也是为了将理论或现象可视化，以帮助自己进行各种研究。他很少将画作交付委托于人，而是选择不断地修改，就像每天学习新知一样更新它。

为凯撒·波吉亚绘制的城市规划图

五、达芬奇的身份

达·芬奇身上的标签实在太多，画家、科学家、工程师、演出制作人……于是为了精确定义，我们为他陈列出所有能想到的身份，以求囊括他的生命价值。

他是画家吗？

其实达•芬奇对自己事业的认识有时也不十分明朗，他会在手稿中质问自己：“究竟做成过什么？”他经济一向不怎么宽裕，只要能供得起仆人和马匹，他就不会把心思再放到赚钱上。他的名望大部分来自他为数不多的画作，但他却对绘画有着一种周期性厌倦。他虽然认为手稿不能算作品，即使他死后人们会争相收藏。1519年5月2日，达·芬奇于家中病逝，留下了上万张手稿与几幅未完成的画作。他并不看重的手稿，在当时为他带来了名声和赞美，又在后世为他博得了天才的美誉。

达·芬奇早期参与绘制的画作之一

他是科学家吗？

虽然他知道自己对光学、解剖学、地质学、流体力学等方面的研究有助于他的艺术创作，但他心里更清楚，他的这些研究在当时难以获得公众的理解与重视，因此没有多少世俗意义。

正因为如此，他才对自己所做的工作不止一次地感到茫然。他曾打算将手稿汇编成专著，但这事跟他的无数计划一样，最终都不了了之了。

达·芬奇的军事设计

然而终其一生，他都没有放弃对自然界及人类心理的孤独而无酬的探索。自然界的一切他都关心，人类的一切神态和动作他都注视，他沉迷于血管跟河流。所以他的画作里总是闪耀着哲学的光辉。

后来我们发现，当一个人不断探索以寻求某种既不属于物质也不属于精神的存在，某种仿佛神迹但又无比确定的事实时，大概不再会汲汲于自己在人类社会中的具体定位，因为无论哪一种身份，都是对天才的限制。

达·芬奇

文史君说

天才意味着能力或成就的“多”与“强”吗？达•芬奇无疑是个双商皆高的聪明人，但这世上从不缺聪明人；他在各领域都有开先河之发现，可在历史上对科学发展的贡献并不大。我们一直以为难做到的是“多”与“强”，是天赋，是独一无二的生理条件，却很少注意那些被称作天才的人们真正的共通点：“少”与“纯”。少的是限制，纯的是目的。天才的状态，应该最接近一个在陌生环境中不断学习的孩子。

参考文献

（英）E.H.贡布里希著：《艺术的故事》，广西美术出版社2015年版。

（美）沃尔特·艾萨克森著：《列奥纳多·达·芬奇传——从凡人到天才的创造力密码》，中信出版社2018年版。

（作者：浩然文史·宁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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