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几个人能拍好鹿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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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没几个人能拍好鹿鼎记

如果说这段时间哪部剧被骂的最惨,那无疑是张一山主演的新版《鹿鼎记》

从特别随意的服化道到张一山的猴式惊悚表演,这部剧集的槽点让人多得下不去嘴。

甚至在其衬托下,黄晓明那版原本已经被判定失败的作品也显得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已经有诸多媒体连篇累牍地批判新《鹿鼎记》,所以本文并不打算继续吐槽张一山的演技之类的,而是要回到《鹿鼎记》这部作品本身

众所周知,《鹿鼎记》是金庸最后一部武侠小说,从文学角度,是艺术成就最高的一本,但在影视化方面,同金庸的其他著名小说,如《射雕英雄传》、《倚天屠龙记》、《天龙八部》相比,《鹿鼎记》的成功概率小了很多。

拿《射雕英雄传》来说,83版(翁美玲、黄日华),94版(张智霖、朱茵)和17版(杨旭文、李一桐)在豆瓣上都拿到了8分以上的成绩,胡歌和林依晨的08版也得了7分。

而《鹿鼎记》自1984年由梁朝伟、刘德华主演以来,时至今日,剧集只有陈小春版突破了8分,此后虽然多次翻拍,但无论是黄晓明版还是韩栋版,都在及格线附近徘徊,张一山的新版更是拿出了灾难级的表现。

所以,为何金庸作品中《鹿鼎记》的影视化会接连翻车?而坊间也有人早已论断,《鹿鼎记》是最难影视化的一本金庸小说。

一切作品都离不开当时作者所处的社会环境,而要说《鹿鼎记》,还要从金庸动笔前两年——1967年说起。

01

民心思变

新中国成立后,香港就成为了西方资本主义世界紧贴我国的一个前哨站,抗美援朝后,被中国痛击的西方世界一方面更加痛恨中国,一方面又开始畏惧中国,而仅仅同中国一街之隔的香港,就成为了那个时代意识形态斗争的前哨阵地。

虽然香港已经被英国殖民了一百多年,但彼时的英国抱着的心态就是:反正是我租来的,不用白不用。

这种租客心态也让他们对香港人民毫不爱惜,二战期间,英国人曾经抛下港人仓皇逃离,甚至让中国军队去保护英国人。

和平年代,因为香港土地属于港英政府,所以财政收入主要依靠土地买卖,这也导致香港房价飞涨,60-70年代,有将近百万人流离失所,没有住处。

当初靠贩卖鸦片起家的港英政府,天生就带着贪污腐败的DNA,其依赖的警察系统,腐败也到了半公开的程度。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香港人已经被英国统治了一百多年,但当时大多数港人依旧认同自己是中国人,新中国成立后,大陆气象一新,更是让港人的爱国热情高涨。

如果你横向观察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最后几年,你会发现全世界都仿佛进入了青春期的少年一样,浑身上下充满了躁动。

法国学生喊出了“要做爱,不要作战”的口号,掀起了五月风暴;

美国的嬉皮士运动如火如荼,以“我有一个梦想”演讲闻名的马丁-路德-金不幸遇刺;

苏联出兵占领了捷克斯洛伐克,老大哥终于撕下了温情脉脉的面纱,对小弟下刀子了;

……

而民心思变久矣的香港在百万民众流离失所和港英当局半公开腐败的局面下,已经是一堆干柴,随便一颗火星,就能将他们点燃。

1967年5月,位于九龙新蒲岗大有街的新蒲岗塑胶花厂发生劳资纠纷。这件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引起了当年一场席卷全港的反英抗暴活动。

02

六七暴动

对港英当局不满已久的工人迅速开始组织起罢工,阻止工厂出货。

当时的港英警察对于这种罢工活动的处理方式也非常简单粗暴,就是镇压,很快警察到场后双方发生冲突,多名工人被捕。

但很快其他工人开始上街示威,许多同情工人的民众也参与到其中,示威者举着图书馆管理员的画像和语录,成为了那个时期全球红色风景中的一员。

随着罢工工人与港府的矛盾愈演愈烈,这场活动也变成了中国工人阶级同英国统治者的对抗,民族主义热情被点燃。

但随后事态的发展却越来越不受控制。

工人中过于激进的方式让暴力不断升级,最后甚至开始制作土制炸弹对他人发起致命袭击,这严重扰乱了香港市民的正常生活,也让市民们对罢工者的态度从同情和支持变成了质疑和反对。

大陆方面,周总理曾经向香港新华社发出指示,告知其不要采取过激行动,否则“毁掉香港长期工作的深厚基础和战略部署。”

但激进的左派们已经听不进任何温和的意见,八月份,他们在港九各闹市区埋放土制炸弹,一名七岁女童及其两岁弟弟即在北角被一包装成礼物的土制炸弹炸死。

八月末,因为经常在电台中批评暴徒的主持人林彬与其堂弟在上班途中于车内被活活烧死。

这种惨绝人寰的暴行已经让香港市民极为反感,金庸本人也因为同情林彬的遭遇上了暴徒们的暗杀名单,被称为“豺狼镛”,既查良镛。

收到了死亡威胁的金庸不得不远遁新加坡。

已经民心尽失的左派运动在67年年底偃旗息鼓,周总理的担忧不幸言中,此次事件过后,香港的左派力量大大受挫,左派报纸要么停刊要么被收购,影响力跌倒谷底。

而港英当局也开始采用怀柔手段,安抚拉拢香港市民,港督麦理浩推出了十年建屋计划、开发新市镇、创立廉政公署、九年免费教育、设立郊野公园、兴建地下铁路和地方行政改革等重要的政策和建设。

六七暴动虽然酿造了一些惨案,但客观来说,也推动了港英政府的一些改革,就像格瓦拉说的:这不是他们良心发现,而是我们来过。

很多历史学家认为,六七暴动是香港近代史上的一个分水岭,而从金庸小说层面来讲,这也是一个分水岭。

03

港人代表韦小宝

67年之后,金庸只写了两本武侠小说:《笑傲江湖》和《鹿鼎记》

如果你通读过金庸的小说,你会发现这两部小说在气质上与之前的故事截然不同,之前的小说中,正派人物即使有污点,但在民族大义、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依然分得清。

比如灭绝师太,这个在《倚天屠龙记》中可以算作反派的人物,依然有着坚不可摧的理想主义弧光,性情刚烈的她宁可一死,也不愿意被明教相救。

即便你再讨厌灭绝师太,看到她死的那一刻,你也不禁会感叹:有刚!

而《笑傲江湖》里的名门正派,则更像是打着正邪不两立的旗号,为自己谋私利的小人,他们满嘴善恶是非,其实机关算尽。人五人六的名门正派走出的,却是岳不群这样的伪君子和左冷禅这种野心家。

左冷禅机关算尽,反为他人做嫁衣的结局更是充满了讽刺。

如果说令狐冲还带着过去那种潇洒磊落、为原则宁死不屈的侠客风范的话,金庸最后一部小说中的主角韦小宝则有点让武侠读者三观尽毁的感觉。

妓院中出生的韦小宝贪财好色、溜须拍马、谎话张口就来,甚至对妹子不惜采用迷奸这种下三滥的伎俩,这在其他的金庸小说中,不被大侠砍了就已经是好结局了。

当然,韦小宝并非是毫无底线的无赖,从小对评书中的英雄好汉无限向往,非要缠着朝廷通缉的茅十八领他进京,这足以说明其骨子里还是向往英雄主义的。

而同他亦师亦父的陈近南死后,他尤为伤心,陈近南虽然没教韦小宝多少武功,但在人格上扮演了其父亲的角色,韦小宝对陈近南的崇拜也说明其实如果可能,他想做的,就是陈近南这样的人

而陈近南的死则充斥着一种荒谬感,同其他英雄豪杰死时感天动地,众人垂泪的殉道者式的壮烈不同,陈近南是被小人偷袭而死,死得不仅毫无意义,连一点悲壮感都没有。

韦小宝虽然是金庸主角中结局看似美好的一个,但按照陈佩斯的“喜剧的内核是悲剧”的理论,韦小宝的结局也难说皆大欢喜。

他失去了亲情,始终未曾找到生父的他,经历了精神上的父亲惨死在眼前的悲剧。

他失去了友情,少年时情投意合的挚友康熙最终将感情让位给了帝王心术,从此分道扬镳。

他甚至也没有得到爱情,虽然七个老婆,纵享齐人之福,但除了因主仆关系而有了感情的双儿外,其他几位则更像是首选对象已经不可能的前提下,只好找韦小宝当个依靠的感觉。

而他在天地会和康熙之间的左右逢源或者说左右为难,则像极了当时很多港人的心理状态:

皇帝逼我去打天地会,天地会逼我去打皇帝。老子脚踏两只船,两面不讨好。一边要砍我脑袋,一边要挖我眼珠子。一个人有几个脑袋,几只眼睛?你来砍,我来挖,老子自己还有得剩么?不干了,老子说甚么也不干了!

一方面,香港民众的内心认同自己是中国人,对于英国的殖民统治十分不满;另一方面,左派的激进行为同以麦理浩为首的港英当局的怀柔政策对比下,他们又很难真正恨起英国。

04

到底该如何拍韦小宝?

所以,韦小宝虽然生于清朝初年的扬州,但实则生于60年代末的香港,他是纠结的、矛盾的,这成就了《鹿鼎记》小说的文学城就,也给影视化的道路加大了难度。

到目前来看,最成功的影视剧分别是周星驰的电影版和陈小春的剧版(梁朝伟版太过久远,暂不讨论)。

周星驰的电影版将原著彻底魔改,变成了纯粹的周氏无厘头喜剧,可以说甭管周星驰拍的是《鹿鼎记》还是其他什么作品,都会是这个路数。

所以,我觉得影视化最好的还是陈小春的剧版,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陈小春简直是为韦小宝长得。

韦小宝不能太帅,毕竟从小只是个没人注意的混混,长成古天乐那样没有说服力。

不能太贼,韦小宝的一生是左右逢源的一生,这样的人必须面相忠厚,否则你一副老奸巨猾,恨不得把“我想骗你”写在脸上,这很难在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人中成功过关。

不能太正,如果韦小宝正气凛然,天天说大道理,估计下场比陈近南还惨。

不能太邪,上文分析过,韦小宝是有英雄情结的,而且纵观《鹿鼎记》,在自保的前提下,韦小宝还是非常讲义气的。

所以,长得不太帅但讨喜,认真说话时面露忠厚的陈小春就演活了韦小宝。

那么是不是我们要等到第二个陈小春出现,才能成功将《鹿鼎记》再次影视化呢?

当然也不是,其实最近几版《鹿鼎记》失败的原因基本都在于,剧组纯粹把其当成了一个爽文去拍,让观众很难有代入感和认同感

代入感和认同感这东西听起来有些玄学,但其实挺简单,就是当观众看到故事时,想知道角色去怎么做,或者认同角色的做法,产生一种“换我也会这样”的共鸣。

拿几年前的爆款剧《人民的名义》为例,当时的大恶人祁同伟的人气完全超越了主角侯亮平,很多观众对这位反派甚至心生认同,就是因为祁同伟一步步的堕落有迹可循,逻辑流畅,很多人反思后会觉得:如果自己遭遇了祁同伟的一切,未必会做的比他更好。

而侯亮平的形象则太过单薄,永远义正言辞的他像是一个纸片人一样,很难让人代入。

说回《鹿鼎记》,剧作者可以放弃小说创作时代背景下的思考,但让观众有代入感和认同感是必须要做到的,否则就会像新版《鹿鼎记》一样,张一山面目扭曲式的演技演着累,观众看着也尴尬。

而想要做到这点,也需要剧组人员对生活的体察入微,我建议,想要拍好《鹿鼎记》,不如到企业去,那里总有一些员工八面玲珑,既能讨好领导,又能安抚好下属,升职加薪有他,但却从不坑人害人得罪人,明明摸鱼摸得最欢,别人还都觉得他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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