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皮:在精神层面,很多人确实死在了少年时代 | 创作谈

花城杂志
2021-01-21 20:05 来自广东省

一个人在少年时代的死亡

——《穿光》创作谈

谢青皮

我一直有很严重的动笔拖延症,为了克服,去年年初,我和一个编辑朋友各自聊了一个未来想写的故事,并且约定一个月内完成。一个月后我没有找她,她也没有找我,我俩默契地当作没有存在过这个约定。直到去年七月我在奉化住了一周,再次感受到那种江南小镇的氛围,我才突然有了动力,一口气写了出来,然而故事已经和最初的那个版本大相径庭。

最开始我想的那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大家族,每年一到夏天就要回到老宅共聚几日。老宅门口有一口井,周边是引满了水的农田和矮山,一到夜晚,大人们聚在井边聊天,最常聊起的话题是上一辈中失踪多年的小姑姑,谈论小姑姑如何聪明如何美丽,纷纷为她的失踪而惋惜,而小孩们则是到附近抓田鸡钓龙虾。这一年,“我”的警察父亲碰到了一个奇怪的案件,杀人犯声称自己杀人是因为碰见了一道绿光,因为这个案子耽误了几天,“我”跟着父亲回到老宅的时候,同辈的小孩们已经成了一个小团体,“我”被莫名其妙地孤立,但好在遇见了一个神秘的女孩,她对周围无比的熟悉,同时心思通灵,在她的指点下“我”和同伴们迅速搞好了关系。然而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就越觉得,这个女孩像是大人们口中的那个失踪的小姑姑,就在“我”准备打算向父亲询问的时候,绿光击中了“我”,“我”回到过去的老宅,认识了少年时代的父辈们,在阴差阳错之下,一起合伙,杀死了最为出挑的“小姑姑”,也就是“我”遇见的那个神秘女孩,将小姑姑的尸体藏在了井中,并互相约定,每年都见面一次,确保这口井的安全。

谢青皮,《穿光》发表于《花城》2021年第一期

两个版本虽然大相径庭,但是我想表达的叙事的核心没有变化,即,关于一个人在少年时代的死亡。无论动手的人是谁,少女都死在了井中,并且她死亡的真相被参与者虚饰,随着时间的流逝,再也无法被证明。被杀死是物理上的死亡,死于少年时代的人比例绝对不高,但是很多人在精神层面确实死在了少年时代。现实中没有“绿光”这种东西,属于我们的少年时代绝不会回去,他人的叙述并不牢靠,我时常怀疑自己关于过去的记忆,那样的“我”真的存在过吗,想到这点我就会有悲伤的情绪,正是这种情绪支撑着我想要写这篇小说。

写《穿光》是我第一次先在脑海里设计情节,预设结构,然而到成稿,只有“绿光”“回到过去”“井”“老宅”等几个元素被保留了下来,可以说之前的构思都没怎么用上。回过头,我反思了一下,意识到这是我写作的最大障碍——我总是容易摄服于某种情绪然后扭曲自己写作思路。这种障碍来自于我最开始的时候的写作模式,那时候我基本都是靠着激情写作,先在脑海里有了画面,随后填充情节,然而这种写作模式无法持久,青春期荷尔蒙带来的激情随着年纪变大终究衰退下去。我必须要承认,时至今日,我还是没有驾驭长篇的能力,故事一长,叙事的能力就跟不上来。回头看《穿光》,写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已经失衡,“过去”的部分根本没有合理地展开,前面“轻灵”的状态没有持续下去,反而因为想着结尾而把故事做的太“实”,这是我非常遗憾的地方。

谢青皮,1996年生于浙江余姚,厦大戏文专业毕业,现暂居厦门从事影视编剧行业。自小因逃避学习而沉迷小说,读书极多极杂,十八岁开始试着写小说,信奉小说的第一标准为“有趣”二字,曾于《西湖》发表短篇小说《穷蝉记事二三》《爱花与惜草》《干完这票就成年》,另有中篇小说《四明街剃阴往事》见刊于《文学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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