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战”爆发之前,芬军并没有装备中型和重型坦克,只有一些维克斯6吨坦克和老旧的雷诺FT-17。为了攻克芬兰“曼纳海姆防线”上的火力点和各类工事,苏联在卡累利阿地峡投入了重型坦克第20旅,该营的两辆T-28坦克在战斗中被芬军缴获,成为了芬军最早的中型坦克。在其后的“续战“当中,又有5辆T-28落入芬军之手,这7辆T-28坦克一直在芬兰服役到20世纪50年代初。
在介绍芬兰T-28坦克服役史之前,有必要简要罗列一些相关的背景资料——苏联的T-28坦克由列宁格勒的第100基洛夫工厂(原沙俄普蒂洛夫工厂,1934年基洛夫遇刺后改名)生产,1933-40年间一共建造503辆,大致可以分成4个亚型:
·T-28 1934年型:常见型号,又称T-28A。安装76.2mm KT-28(身管倍径L16)坦克炮和500马力的米库林M-17汽油机。
·T-28 1938年型:常见型号,又称T-28B。换用了76.2mm L-10(身管倍径L26)坦克炮,改进型的火炮平衡装置和650马力的M-17L汽油机。
·T-28E:1940年基于苏芬战争经验返厂局部加装附加装甲板的型号,部分位置的装甲总厚度达到了50-60mm。
·T-28 1940年型:最后生产的12辆坦克,炮塔改为截锥形状。
T-28坦克很难说算得上一辆设计出色的坦克,甚至谈不上设计成熟——没有附加装甲的T-28重约28吨,装甲最厚的部位却只有30mm,其余部位只有10-20mm不等,在实战中非常容易被芬军装备的37mm博福斯反坦克炮击穿,直到重甲型号服役之后才有所改观。该车需要6名乘员操作,其离合制动转向装置操作费力,驾驶困难,悬挂结构亦过于复杂,强度堪忧。仿制德国宝马航空发动机的M-17发动机油耗惊人,加满油顶多能跑出去200多公里。种种缺点导致T-28在“冬战”期间表现拙劣。不过,这种“多炮塔神教教徒”也不能说一无是处,由于车体狭长,它的越壕能力还算过得去,能够翻越BT和T-26系列坦克无法通过的大型反坦克壕。T-28的马力强劲,自重较大,这使得它可以撞断40cm胸径的大树,或推开大石制成的反坦克障碍物,多少还能挽回一些面子。
“冬战”期间被芬军击毁的T-28坦克。
“冬战”期间,苏军重型坦克第20旅一共在战场上投入了172辆T-28坦克,共计损失482辆次之多。其中战斗损失285辆次(主要原因是炮击、触雷或起火)、非战斗损失197辆次。好在芬兰紧挨着列宁格勒,受损的T-28可以及时送回基洛夫工厂修复。战争期间,基洛夫工厂修复T-28坦克371辆次,某些坦克返厂达到5次,但每次都被“抢救”了回来。所以到战争结束时,这172辆T-28只有32辆除籍。
“冬战”期间的芬军没有重型牵引车辆,无法将抛锚的T-28拖回后方修理,所以,他们只能从苏军抛弃在战场上的T-28中找出一些尚可行驶的个体开回去,不能动的就搜刮一空,破坏处理。当时,芬军的几个装甲连还装备着FT-17坦克,性能过于差劲,驾驶它们参战等于送人头,只能用来训练或充当固定火力点使用。所以,这些装甲连的官兵组成了回收小队,在战场上寻找堪用的苏军坦克,替换FT-17。他们在“曼纳海姆防线”的苏马村(Summa)找到了两辆可以行驶的T-28坦克,它们在经过修复之后成为了芬军的正式装备,自编号分别为R-48和R-49。
芬军使用绞盘拖动T-28坦克。
带有冬季伪装涂层的R-48。
整修一新的R-49。
“冬战”期间的R-49。
芬军士兵把T-28坦克称为“邮政列车”(Postivaunu或Postijuna),这应该是因为T-28又长又大,面漆还是绿色的,它的烛台式悬挂也和火车悬挂结构类似。而且,芬军士兵也的确在苏军抛弃的T-28坦克里面找到过一些装着信件和军饷的邮袋。芬兰方面的档案显示,在“巴巴罗萨”行动开始之前,德军曾经询问芬军,能否买下一辆T-28坦克以及若干BT坦克运回本土进行测试。芬军对外事务处向芬兰当时唯一的装甲单位——独立装甲营征询意见,独立装甲营方面在1941年6月7日回复称,两辆T-28是重型装甲排仅有的装备,如果卖给德军一辆,那么剩下的那辆也就没用了。所以,能否用这两辆T-28换取三辆三号或四号坦克?德军方面随后放弃了这桩交易,芬军可能以向德军提供T-28坦克测试档案取而代之。
1941年6月苏芬“续战”开始之时,作为“全军的铁拳”,芬军独立装甲营仍然是一支七拼八凑的草台班子,形同维克斯家族大联欢。重型装甲排仍旧只有R-48和R-49两位“难兄难弟”,由阿尔伯特·莱桑宁(Albert Räsänen)中尉指挥,他手下只有4名士官和5名士兵,连两个车组的额定人数都凑不够。战争开始后,芬军加强给该连一些T-26坦克,后来又被BT-5和BT-7坦克代替,一些技术人员也被补充进来。9月4日,重型装甲排在图洛斯河(Tuullosjoki)卷入战斗,这是他们的战场洗礼。当时,重型装甲排除了两辆T-28之外,还编有一个装备BT-5坦克3辆,BT-7坦克两辆的“克里斯蒂分队“;分别用来运载维修工具、弹药、燃料和机油的四辆卡车;以及一辆乘用车。
1941年7月拍摄的R-48。
R-48正在过桥。
9月4日当天,芬兰重型装甲排与苏军的3门野战炮及1辆装甲汽车发生交火,虽然首战告捷,但两辆T-28坦克都在战斗中受损,R-48的驾驶员阵亡,R-49的两名乘员受伤。在对车辆进行了抢修之后,重型装甲排又继续向安尼斯林纳(Äänislinna,苏联称为彼得罗扎沃德斯克)推进。数周之内,两辆T-28又先后出了好几次故障。9月28日,R-48在过河时翻进了河里,第二天才被拽了出来,好在修理没有花费太多时间。9月30日,R-48和R-49支援芬兰第4猎兵营在安尼斯林纳外围进行战斗,摧毁若干苏军机枪阵地和掩体,第二天,芬军部队举办了入城仪式,独立装甲营也开始进行休整。在这半个多月的战斗当中,“克里斯蒂分队”的BT坦克不是在战斗中损失了,就是被拆得七零八落,无法继续使用,T-28的抗打击能力和可修复性要明显高于BT坦克。
正在接受维修的芬军T-28坦克。
作为重型装甲排的排长,莱桑宁中尉认为“瞎子是没办法指挥坦克的”,而T-28的乘员视野又非常差,所以他更喜欢站在动力室盖板上,或者在地上跟着坦克一边小跑一边指挥,即便是枪林弹雨也不为所动。因此,他获得了芬兰最高军事荣誉——曼纳海姆勋章。事实上,莱桑宁在车外进行指挥的做法多少有些无奈,T-28车长座位布置在炮塔右侧,只能通过一个旋转潜望镜和机枪观瞄孔进行观察。对于一位车长而言,这点视野显然“不够宏观”,所以,芬兰车组将车长和装填手的位置进行了对调,让车长坐在火炮后方的装填手座位上。这样一来,车长可以在不挪动位置的前提下,直接打开舱门露头观察,而且还能直接操作炮塔里的无线电台。但这个位置并没有配备潜望镜,如果关上舱门,车长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而一直露头观察又十分危险,所以还不如干脆呆在车外好些。
T-28炮塔布局,10是炮长座,6是车长座,8是装填手座。
抽烟者为莱桑宁,第40位曼纳海姆十字勋章得主。
显然,苏军并没有吸收T-28坦克车长战位设计不当的教训,后来的KV-1又沿用了车长坐在炮塔一侧,装填手/机械师坐在炮尾后面,车长没法直接露头观察的糟糕布局,早期T-34的炮塔设计也同样糟糕。
1941年夏秋季节,芬军部队在拉多加湖-奥涅加湖之间的地带又缴获了一些苏军T-28坦克,其中两辆在10月份时配属给重型装甲排,自编号R-101,R-102。其中的R-101是10月4日时从普里亚扎(Prääsä)回收而来,R-102是用两辆9月5日缴获的BT-5从第1步兵师的坦克分队换来的。10-11月间,重型装甲排又陆续接收了R-103和R-104两辆T-28,全连的T-28数量上升到6辆,但由于该型坦克的可靠性不佳,其中总有三分之一到半数处于趴窝状态。
R-102,涂装状态较晚。
R-103,涂装状态较晚。
R-104,装甲强化。
12月初,芬兰装甲营在极寒天气条件下参加了芬军在卡尔胡迈基(Karhumäki)-波文斯塔(Poventsa)一线发动的攻势。11月29日,装甲营从安尼斯林纳出发,当时重型装甲排有4辆T-28(R-48、R-49、R-101和R-102)和一辆T-34(R-105)可以参加作战。严寒导致T-28在行军途中出现多次故障,但都被机械师及时处理,重型装甲排按时到达集结地。12月5日,芬军主力部队向卡尔胡迈基进攻,T-28坦克和两辆苏军BT-7坦克交火,R-102号被击中两次,一名成员阵亡。第二天早晨,所有的T-28坦克油路都被冻住了,发动机无法起动,只有T-34可以参加战斗,好在芬军很快就拿下了卡尔胡迈基。在进攻结束后,所有的T-28都需要进行修理。
在卡尔胡迈基参加战斗的R-102。
这一辆应该是R-101。
R-104。
R-101部分乘员合影,1941年12月摄于卡尔胡迈基。
芬兰缴获的最后一辆T-28坦克是一辆重甲型的T-28E,该车1942年5月从佩哈湖(Pyhäjärvi)回收而来,自编号R-152。这一年,芬军按照T-28E的附加装甲样式,对一些之前缴获的T-28坦克(至少包括R-48、R-49、R-104)装甲进行了强化。
缴获时间最晚的R-152。
芬兰在“冬战”和“续战”期间缴获的7辆T-28坦克全部是搭载L-10坦克炮(芬兰型号76 Psv.K/27)的型号,没有搭载旧式KT-28坦克炮的车辆。芬军从来不使用炮塔顶部的P40高射机枪架,这一装置在1944年全部拆除。
自编号 |
型号 |
缴获地点 |
缴获时间 |
备注 |
R-48 |
T-28 M1938 |
苏马 |
1940年1-2月间 |
Ps.241-4 |
R-49 |
T-28 M1938 |
苏马 |
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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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101 |
T-28 M1938 |
普里亚扎 |
1941年9-10月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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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102 |
T-28 M1938 |
诺斯湖(Nuosjärvi) |
1941年9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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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103 |
T-28 M1938 |
卡累利阿 |
1941年10-11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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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104 |
T-28 M1938 |
卡累利阿 |
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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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152 |
T-28E |
佩哈湖 |
1942年5月 |
芬兰装甲兵认为T-28存在诸多技术缺陷,性能不可靠,故障率高,很难保证出勤。该车的离合制动式转向装置性能不佳,车体又太长,太重,表现得难以驾驭,异常笨拙。T-28个头太大,太高,很容易被敌人击中。以它的尺寸和重量而言,装甲显得实在过于薄弱,安装了附加装甲之后依然存在弱点,而且还会掉速度——不过本来也快不到哪里去,不要指望这东西能成为弯道漂移王。只消开上几个小时,T-28的驾驶员就会筋疲力尽,必须要停下来休息。T-28的发动机非常娇贵,而且特别费油。运转150摩托小时需要保养,而运转200摩托小时之后就需要大修。每运转1小时,就会消耗掉50升汽油。芬军的装甲兵中心(装甲兵的车辆维修部门)修理能力不足。1942年时,早先缴获的6辆T-28被送到那里大修,结果修了4个多月才完工。
正在装甲兵中心进行大修的芬兰缴获苏军车辆,近景是一个竖起来的T-28炮塔。
芬军官兵的写生画,表现了维修T-28的场景。
1942年2月,重型装甲排被升格为连。6月,芬兰决定组建装甲师,为此,需要再组建一个新装甲营,再将两个装甲营合并为旅。当时重型装甲连共有T-28坦克6辆,T-34坦克3辆、KV-1坦克两辆,T-50轻型坦克1辆,是芬兰全军实力最强的装甲单位。无论把重型装甲连配属到哪个营,对于剩下的那个营都是极为不公平的。因此,重型装甲连被解散,拆成了4个排,每个营各得到两个,辅以一个排的T-26编成新的装甲连。其中,第1装甲营的第3连分到T-34和T-28各3辆。第2装甲营第6连分到两辆KV-1和4辆T-28。
芬兰T-28坦克乘员。
1942年时候的R-49。
1943年的R-48。
装甲旅成立之后,又在T-28的炮塔侧面漆上了三位数的战术编号,这一辆为332号。
1943年,芬兰启用了按照车型分类制定的战斗车辆自编号,T-28车型编号为Ps.241,也就意味着,7辆T-28的自编号应在Ps.241-1到Ps.241-7之间,目前只能确认R-48的新编号是Ps.241-4,其他6辆不得而知。
到了1942年,T-28的性能已经非常落后,但芬军没得可挑,只能凑合用下去。直到1944年从德国采购的突击炮和坦克形成战斗力之后,T-28才卸下主力坦克的重担,转为火力支援车辆。1944年6月的塔里-伊罕塔拉会战开始后,T-28又参加了战斗,其中一辆6月25日时在波尔金霍伊卡(Portinhoikka)被苏军反坦克枪击中多次,但并没有造成严重损坏。有了德制战车之后,T-28以及其他一些苏制、英制战车被芬军认定为性能已经落后,需要退役的车辆,从此也不再进行大修,任其自生自灭,可以开动的T-28数量越来越少。苏芬交战期间,虽然芬兰T-28曾被多次击穿,乘员也出现了伤亡,但并没有全损除籍的情况发生。
芬兰装甲兵在洗车。
在进口德国战斗车辆的同时,芬兰还进口了两辆Sdkfz.9,虽然解决了重型牵引车辆的有无问题,但还是不够用。1944年8月9日,芬军决定将两辆T-28改装成坦克牵引车,在苏芬达成停火协议后,又将数量减为一辆。最终R-104号T-28接受了改装,炮塔被拆卸,两个机枪塔予以保留,并在车顶加装了带有护栏的平台,车首固定三段备用履带。改装后的坦克牵引车被称为T-28V,自编号Ps.735-1。
T-28V坦克牵引车。
“二战”结束后,芬兰的T-28基本处于封存状态,很少启用。1951年11月,所有的T-28和T-28V牵引车都宣告退役,结束了在芬兰十余年的服役历程。如今,R-48和R-101号在经过修复之后,放置在帕罗拉战车博物馆里进行展览,而R-152号的残骸还在博物馆的后院等待修复。
保存至今的R-48。
保存至今的R-101。
R-152在退役后被放置在靶场当作标靶使用,最后被打得稀烂。80年代,芬兰军方将残骸回收,存放在帕罗拉战车博物馆保管。
R-152在部分修复后曾被用于电影拍摄。
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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