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独家|管轶:新冠疫情是场长跑,我还看不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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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独家|管轶:新冠疫情是场长跑,我还看不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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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

1、如果能在早期找到病毒感染人的源头,并且去除这些传染源,堵住它们进攻人类的“门”,那么很多大流行病是可以遏制的。很遗憾,我们没在最关键的时刻把这个“门”封堵住。因为病毒有一个成熟期,它已经充分发育进化成了这个已经高度适应、高度传播的病毒,这个时候再去堵这个“门”用处已经不大了,所以基于当时的态势,大流行是不可避免的。

2、目前云南瑞丽还出现本土病例,新冠疫情何时结束?这不是我们能预测的,因为它什么时候结束是取决于防控措施的得力程度和普及程度。重要的是,要使国民有普遍的抵抗力,让病毒传不下去,传播链被断掉。现在人类掌握的知识,针对这种病毒、烈性传染病,打疫苗防控将是控制成本最低的手段,用疫苗快速建立群体免疫力、群体抵抗力,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做得越早,大流行就越早结束。

3、构建“全球防疫链”,疫情早期大家相互相信、知心地交流很重要。当疫情还在局部国家的时候,大家都相互支持。就好比隔壁邻居着火了,你要一起去救,不然的话马上就会到你家。这次疫情给我们上了一课,没有国家可以独善其身。我们国家在疫情的前半程做得不错,但是需要考虑的是疫情的下半程,怎样才能使我们免除疫情肆虐的情况,能够跑到终点。

4、新冠病毒在变异,再好的疫苗过了一段时间就没效了,这就是一个长跑,就不需要太早宣布“这是胜利”。即使我们的疫苗做得不错,但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如果在去年做的是100分,今年由于病毒的变异可能只剩下50分,到明年就是零分了,所以对疫苗要持续地研究研发。

5、这次新冠爆发是已经造成了人类的灾难,这是个事实。每个国家在整个应对过程中的一些失误、一些经验都要好好总结,从它的发生、发展、防控算一笔好好的账,把这个报告写得厚厚的,这是有必要做的事。从灾难中学到经验,避免以后类似灾难再次重临,不要在一个坑里掉下去两次。

凤凰网香港號的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收看今天的节目,我是陈笺。今天我请到一个非常特别的嘉宾,他就是刚刚获得了2021年度“盖尔德纳全球卫生大奖”的香港大学讲座教授管轶。盖尔德纳奖是生物医学领域对全球健康做出重大贡献的杰出学者的表彰。从1959第一届颁奖以来,已有395名科学家获得该奖项,其中95人继而获颁“诺贝尔奖”,因此还有“小诺贝尔奖”之称。管轶教授因在深入了解亚洲各地新发传染病尤其是人畜流感及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SARS)、揭示其爆发源头、提出疫情防控措施和策略等方面做出重大贡献而获得2021年度该奖项。

就在去年1月21号,管轶教授就亲临武汉调研,他第一时间发出了警示:新冠疫情爆发的规模将会是SARS的十倍起跳,建议马上封城。当时他的话听起来危言耸听,还有人不相信。但是过去的一年,我们确实看到全球感染新冠疫情的人数已经超过了1亿3000万。我们到底怎样才能尽快打赢新冠疫情之战呢?管教授在过往研究中得到的成功经验,给今天这场疫情带来怎样启示呢?相关的话题马上请出管轶教授。

至今还不清楚,病毒早期进攻人类的“门”在哪里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管教授,首先要恭喜您荣获2021年度专为生物医学领域杰出研究者而设的最高奖项:“盖尔德纳全球卫生奖”,表彰您在新发传染病,尤其是人畜流感及SARS的爆发源头、中东呼吸系统综合症(MERS)在沙特阿拉伯的人类感染源头的发现,以及提供了有效的防控措施和策略等方面对全球健康作出的重大贡献。您是如何得到这样的殊荣的?

管轶:首先谢谢你的祝贺!现在我讲一下我的专业,实际上几十年来我主要是研究大流感,发现那些从动物里面流行的病毒,看看它什么时候会跳到人身上。所谓大流感就是PANDEMIC INFLUENZA。因为历史上在上个世纪发生了多次大流感,其中最严重的是在1918年,全世界有记录的死亡病例超过了2000万。后面也有几次大流感是最早起源于我国。所以我的专业是通过长期跟踪调查来发现那些介于人和动物间的“交界病毒”,它首先是在动物里面,然后开始往人传的这个研究过程,就是我的主要专业。

应该讲当时我介入SARS调查,最初的印象是因为我们不知道SARS是什么引起的,也不排除是某些新型流感的引起的流行病,所以我就这样介入了。事实证明,我们如果能在早期找到它的传染源,就是感染人的源头,并且去除这些传染源,那么很多大流行病是可以遏制的。这就是我们所谓公共卫生研究的学者,你如果做得最好,最好的结果就是世界上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事情发生。SARS当时给我们上了一课,就觉得突如其来、大规模爆发,影响经济、影响很多。但我们及时地找到了病毒源头,它的传播源,就是传给人的通道,特别在早期这个病毒还没那么吸引人。所以在03年底、04年初SARS第二次来的时候,我们就在等它,在很早期,只有5个个案的过程中,就把它掐断了,清除了广东的野生动物市场。后来这十几二十年就没有SARS,虽然有个别实验室泄露,像北京、台北、新加坡都有个案的泄露,但是并没有造成全球的爆发,这是我的专业基础和长期从事的工作。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03年SARS在香港爆发时的情景我至今还依然记忆犹新,那时候大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在和广州同行连线做节目时,只是听说广州爆发了肺炎,大家都在抢醋。您在第一时间就去广州市场,调查后发现了病毒来自于果子狸,成功切断了感染源,使我们很快战胜了SARS,阻止了它的大爆发。您也因此登上了“时代周刊”被誉为亚洲英雄。去年1月22日,您在武汉实地考察后的那晚我们就通了电话,您也发现并预警了这次肺炎爆发规模会比非典至少10倍起跳,应该马上封城。之后的这一年多来,新冠在全球大爆发,患者超过1亿3千万,欧美等国家都出现了大流行。您在过往研究的成功经验对于这次新冠大流行带来怎样的启示和思考?

管轶:讲回这一次新冠,去年一月份我去到武汉,我们看到的情况:那时候大家已经知道它是一个新型冠状病毒,所以叫它新冠。但是这个病毒是怎么来的?我们发现病毒它的传播力已经是很强了,已经在境外都有检测到病人,这个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直到今天我们还不能清楚地知道早期的传播源在哪里?它从动物“跳过来”,进攻人类的“门”在哪里?而我的工作最好(的情况)是找到这个“门”,把这“门”封起来,那什么都不会发生。很遗憾,我们没在最关键的时刻把这个“门”封堵住。因为病毒有一个成熟期,它已经充分发育或者进化成了这个已经高度适应、高度传播的病毒。这个时候再去堵这个“门”用处已经不大了,因为它已经传出去了。所以基于当时的态势,大流行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很悲观。

当时提一个所谓的SARS的10倍起跳,是因为在有些人的脑子里,SARS那么严重都能够把它控制住,认为SARS就到了天花板。过去100年里面,像1918年的大流行没有人经历过,而这次又是冠状病毒引起的流行病,人类历史上没有过,也没有应对的经验。我们有的经验,是基于大流感的准备。所以简单来讲,这次我们手上既没药,又没有疫苗,这个病毒到底会引起什么病,怎么传播的,传播有多广,都是问题。为了引起大家的重视,所以我用了一个比较通俗的比喻,就是10倍起跳。因为我的主要职责是叫pre-pandemic,大爆发之前的示警,堵住它的那个“门”。说实在的,现在有点挫败感。

一年后还要溯源,是为了将来不犯同样的错误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世界卫生组织上月30日在日内瓦正式发布了中国-世卫组织新冠病毒溯源联合研究报告。报告认为,新冠病毒“极不可能”通过实验室传人。您作为一名权威的病毒学专家,您认为只有发现源头,及时堵住才能控制疫情。当时您也去了武汉您觉得这次病毒源头最大可能来自哪里呢?

管轶:现在这个病毒已经在人类蔓延了,你去堵动物的源头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果说让我作为科学家来回答这个问题,我不排除任何可能性。我们还要继续做下面的工作。正因为这个源头不会突然消失,不会那么难找。

以 MERS为例,2012年4月份出现首例MERS。我是2014年去的中东,当时已经出现两年多了,那个病毒也经常传染人,我去的时候正在利雅得爆发,所以我在那里调查了9个月,取了1300多个骆驼样本。我们的结果就发现,实际上MERS病毒它主要长期流行就在单峰驼里面,而且大概百分之十几的单峰驼长期携带病毒。这个结论,后来包括韩国、利雅得的再次爆发,那个病毒就跟我们找到的病毒一样,就是等于它的后代。所以MERS到今天还是在骆驼里流行,偶尔还是会传给一两个人,但是大家已经有这个意识了,最好不要去碰骆驼。有个别病人发病以后跟医生说接触了骆驼,这个人就会被隔离起来,所以不会引起大爆发。

现在这一次世卫在新冠爆发一年以后,派专家跟我们国家的科学家合作,重临武汉(调查)那些早期发病的人怎么发的、在哪里发的,包括华南海鲜市场,他们做了很详细的工作。但是有一点,现在大家都承认,所谓的中间宿主,就是把这个病毒从动物传给人的中间宿主,并没找到。我们都知道无论SARS,还是新冠COVID 19 病毒,它原始宿主都是在蝙蝠里面,不同种类的蝙蝠里面有,而且长期存在,比03年可能更早,上千年都在这里。

这里引出了另外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为什么在四五十年前,没有SARS呢?病毒待在蝙蝠里面是不会轻易感染人的,或者说很难感染人。即使感染人,也就是一两个散在病人中。它一定要在一个中间宿主里适应改变,使它对人的攻击性更强了,这样才能到那里。所以针对这个情况来讲,我们现在所面临的情况,无论是咱们国家或者是世卫的专家,中间宿主群找不到,缺了这一块,那么什么东西可以顶替中间宿主?如果找不到,蝙蝠里的病毒是不会直接飞到人类的,没这个本事。

而且我们的新冠一出来,比SARS对人的感染能力还要强很多倍、上百倍。这就是我们这次防控失败的最主要原因,病毒本身对人的攻击力强了。现在找不到一个动物界中间宿主的情况下,世卫的结论有他们的解释,人类始终将这个问号还留在这里,因为我们不好解答这个问号,也就是说后续新的病原体会出现,我们可能每年都会面临着类似病毒的攻击。只有客观地展现我们人类有能力,无论(病毒)从哪里来,我们都有非常精确的雷达能够在早期发现,就不会有大爆发,就不会有大流行。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留给世界,因为新冠在我们国家是首次爆发,我们要好好地解释这个问题,不然咱们国家以后的发展还会受到影响,世界稳定也会受到影响。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您这次获奖,其实就是嘉奖您过往的研究成果,对人类健康作出的贡献。无论SARS、MERS等等来袭时,其实都是可以找到源头或者是中间的动物宿主的。为什么这一次就那么难呢?

管轶:我去武汉的时候,被认为是最大可能性源头的华南海鲜市场已经关闭了,这个无可非议。如果是做了这种关闭,又堵住了这通“门”,堵上了动物“跳”人的“门”,那是值得做的。问题是他们清楚这个关闭是一回事,“门”也没堵到,病毒还在走。

我们要引申出另外一个问题,既然SARS在04年初期关闭野生动物市场以后,就没有出现了,这证明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但是过了大概三五年、五六年,当初携带SARS那些饲养的野生动物又陆续回到市场,那么起码就造就了这种生态环境,为SARS的再次重临我们人类又搭了桥,又开了方便之门。

在去年的1月1号,当初武汉的市场已经关闭了,但是武汉以外的城市还是有很多野生动物,所以你也看到了政府在新冠大爆发以后,马上把各地的野生动物又重新收缴的收缴、关的关,而现在还设立法律,不准吃不准售。在疾病爆发中学习经验是对的,但是效果怎么样?恕我直言,有点马后炮,我们永远不要亡羊以后再补牢。古人都有智慧。如果这个系统没有后来慢慢地恢复,应该新冠理论上是不会来的。

如果某些人不要顽固地认为蝙蝠的病毒可以直接传给人,这个病毒也不会来,因为它待在自然界已经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了,我们都起码是一直相安无事。所以这个事情很复杂,我觉得现在调查这个问题,只是为将来的我们不要在历史的重复中反复掉入同一个坑里面。我们中华民族应该是个睿智的民族,应该吸取历史教训的民族。科学在发展,我们这次的新冠发现从报道首例病人到发现病原体就几天时间,实际上是整体生物学、生命科学发展的自然过程。我们要吸取教训,领会为什么我们现在事发一年多还要去溯源的问题,这就是为了将来我们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用疫苗建立群体抵抗力,刻不容缓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尽管西方发达国家都在大范围接种,发病率大幅下降,但每天新发病数字仍有几十万,还出现病毒变异的情况。尽管我们中国这一年在发达经济体中抗疫是最有成效的,疫苗也开始接种,但在云南还是出现了本土个案。您预计这场抗疫战何时才有望结束?

管轶:什么时候结束?听世界卫生组织宣布pandemic is over(大流行结束)?这是我不能预测的,因为它什么时候结束是取决于防控措施的得力程度和普及程度。你刚才提了,我们现在全球已经有得过新冠的人1亿3000多万,但是我们全球有80亿人口,而且得过以后还可以再得。

应该讲我们现在人类掌握的知识,针对这种病毒、烈性传染病,打疫苗防控将是成本最低的控制手段。当然咱们国家(内地)在去年很早的时间,基本上就没有本土个案了,有也都是零星的。但是因为还没有普遍接种疫苗,我们的国民都是有普遍的易感性,只要病毒一来了,它就爆发。形象比喻就是我们是等于坐在汽油桶里面,只要一个火柴下去,就“嘣”炸开。要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当然封锁很重要,做流行病调查。更重要的是,要使我们国民有普遍的抵抗力,让病毒它传不下去,传播链被断掉,有进来的也是散发或者小爆发,而不会大规模流行,使我们的社会生活、经济生活全部中断。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用疫苗快速建立它的群体免疫力、群体抵抗力,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你越做得早,咱们疫情就过得越快,大流行就越早结束。

| 北京民众在移动疫苗接种车外排队,等待接种新冠疫苗。图/视觉中国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这场疫情给人类带来惨痛的打击,彻底改变了我们生活模式。各国目前还没有开放边境。全球一体化的今天,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如何构建“全球防疫链”呢?

管轶:我觉得这种“全球防疫链”的构建,第一,大家要相互相信,知心地交流。疫情的早期或者前期的交流很重要。当疫情还在局部国家的时候,大家都相互支持。就好比我讲的隔壁邻居着火了,你要一起去救,不然的话马上就会到你家,就是这个意思。

以前世卫在协调一些准备大流感的工作上做得不错,但因为新冠这个事情,实际上世卫以前还没有设立很大的新型冠状病毒流行的准备计划,还没记住SARS的工作,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尤其是需要全球的这些主要国家、发达经济体的国家,他们有人力、有物力、有财力来坐在一起,共同讨论怎样面对我们将来世界的威胁,这已经是上了一课了,是没有国家可以独善其身的。至于现在我们国家在疫情的前半程,做得不错,但是我们需要考虑的是疫情的下半程,怎样才能使我们免除疫情肆虐的这种情况,能够跑到终点

疫情是长跑,疫苗要持续研发应对变异

就是说我们要大量地给老百姓提供好、有效的疫苗。再提醒一点,这个病毒在变异,再好的疫苗过了一段时间就没效了,这就是一个长跑。你明明知道是长跑,就不需要太早宣布“这是胜利”。就我的专业水平、专业认知,我还看不到疫情的终点。

但是我看到了美国即使那么严重,在4月份月底,大概它可以完成普打疫苗,这个事完成以后,起码美国国内的生活就全部恢复了,包括社会活动、经济活动。因为我们中美两个国家是实际上可以有些可比性,起码在国家的体量上可以比较,另外欧盟也可以比较。做一个假设性的问题,如果世界主要经济体、发达体经济体,他们都开放了国门,经济活动开放,而我们国家因没达到群体免疫,人家上门做生意,你不要他们来吗?我们是不是自己封了?这就是一个疾病防控的代价问题,这是我们要知道的。

| 美国总统拜登要求全美各州在4月19日之前向18岁及以上的成年人全面开放新冠疫苗的接种。图/视觉中国

我总认为,即使我们的疫苗做得不错,但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如果在去年做的是100分,今年由于病毒的变异可能只剩下50分,到明年就是零分了。所以我在这里呼吁我们的国家,呼吁世界上对疫苗要持续研究研发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我们一定要用科学的态度来面对这些不为人知的病毒,不能够只是亡羊补牢,而是要做到防患于未然。之前您也提醒过我们,我们看到美国、欧洲等疫情爆发都非常严重,庆幸我们国家做得很好。但是正因为前半场他们感染的人群比例高,而且疫苗接种速度快,有可能会实现群体免疫,至少他们在国内的生活会变得安全。那么对于我们中国已经很好控制疫情的国家来说,如果“群体免疫”是保障我们能够战胜这次疫情的关键点的话,我们国家如何避免出现低洼的情况,如何实现“群体免疫”呢?

管轶:赶紧打疫苗,另外一种选择就继续“锁国”,这两者只能选一,没有第三种。因为全球化,中国打开国门已经几十年了,靠这种高成本的控制是不能持续的。所以用疫苗建立群体免疫能力、群体对抗能力,这个就是不二的选择。

如果以前的疫苗不是太好,我们还要加大研发新型疫苗的能力和速度,加大生产的速度,加大施打的速度。希望国家在这方面要告诉老百姓,可预期什么时候能打到可信的疫苗。我也提醒所谓的药厂,那些医药公司,不要认为你今天做的疫苗很好,就可以一劳永逸,明年你的疫苗可能就没用了。

所以这是个长跑。新冠病毒什么时候结束我不知道,它留下来作为常见的病原体将是一个大概率事件。你今年不得,能保证5年以后不得吗?这个病毒的危害性大家已经看到了,全球已经损失了将近300万人,如果说每一个人都得一次两次,这个世界损失就太大了。我们国家也要从这种战略角度控制,减低新冠流行爆发引起的影响。

| 上海市同仁医院接种点。图/视觉中国

经常会有人讲我们赢,他们输,他们赢,我们输。我就说在全球大流行的问题上,我们全球的民众,都是输家。因为无论是生命损失、财产损失、经济损失,甚至战略态势的改变都是损失。应该讲这次新冠大爆发,已经改写了人类的历史,也改写了人类文明史。大家把个人的观点放到历史的纵轴上去考虑,可能把个人得失丢到一边,这样才可以把工作做得更好。做好防控工作,现在还是有很多可以改进的点,每个国家都一样。但是我们也不要把我们自己的优点用放大镜看,把别人的缺点用放大镜看,这都不好。用平常心看,疾病、传染病是人类共同的敌人,我们要秉持着这种同理心、同情心,展现我们的认知水平和道德水平,我觉得这个很重要。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确实在全球一体化的今天,我们人类就是一个命运共同体,当病毒来袭,没有一个国家一个人能够独善其身。这场疫情已经让很多国家的经济出现严重衰退,为了让世界尽快地恢复正常运作,“疫苗护照”是恢复国与国之间正常往来的必要之举吗?不同类型的疫苗如何达成相互认证呢?

管轶:现在有相应的机构了,世界卫生组织有一个疫苗联盟,只要把相应的资料交到委员会,它就根据你的疗效、保护力,进行论证。按道理疫苗在那个平台上论证以后,这就是得到全世界的公认,这个已经是现有机制。但现在关键是愿不愿意上那个平台,这是各个主权国自己的责任。所以我觉得如果是大家打疫苗联盟里面列出来的想必都是安全的疫苗、有效的疫苗,因为它得到第三方检测的。我们国家有些疫苗是没有上联盟的,一些灭活疫苗,这是我们国家现在施打的主要疫苗,是因为有疫苗的互认问题,实际上已经有这个机制了,不是基于美国标准,也不是基于我们国家的标准,而是基于世卫的标准,这个机制我们就遵守就好了。

| 中国疫苗4月底或获世卫紧急使用授权,图/凤凰卫视

这就是叫做交换资料,你的东西好坏,拿出来资料交流,人家认可了就上平台,这个没有别的办法。不是自己讲好,也不是某个人讲你差就是差,而是有个相对公平的机制。疫苗到了那个水平,你的所有证件、资料、保护力到了,它就让你上联盟。我估计大范围的可能各个国家都会根据所谓的疫苗护照,就你打了上面其中的一种疫苗,它就会认为你应该具有免疫力了。那么你的公出旅行、出国就应该不受到限制,而且实际上大家都打了,我觉得流行病也基本上已经结束了。

防范未知病毒大流行,经验总结很重要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全球抗疫已经一年多,目前我们还看不到尽头。其中有什么经验和教训呢?我们应该怎样用科学的态度战胜新冠,甚至防范以后可能出现的各种未知的病毒大流行呢?

管轶:我们讲这次新冠爆发是已经造成了人类的灾难,这是个事实。在整个应对过程中的一些失误、一些经验都要好好总结。就像美国的911以后,出了个911的调查报告,大概有上千页。出这个报告,并不是对某些人进行特别追责,它是作为一个政府的管理经验的总结,为后续的政府怎样早期处理,危机怎么管控,有一个非常完整的报告。我站在一个学者的角度,我也正在等待全世界各个国家,看哪个国家能够自省做全面的总结。

所以个人的总结我觉得没用,只有把2019新冠的爆发,直到对于后面的影响,做一个通盘的总结,人类才可以从这种灾难中,用血的教训取得的经验。总结那些东西,而不是个别学者或者专家,甚至老百姓,他的总结不足以全面。我提出这样的倡议,希望我们国家能站在这样一个位置,我们国家正在崛起,这个也是国家崛起中的一个障碍。那么我们怎么样从灾难中学到经验,避免以后的类似灾难再次重临。

哲学家早就讲了,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在人类文明史的发展中,在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中,我们希望不要在一个坑里掉下去两次,很遗憾我们每次掉下去了,现在又讲同样的话。那么这个大流行病已经发生了,你不能把它塞回去,你既然能早期管控把它消灭在萌芽状态没做到,灾难已经发生,损失已经造成,我们就好好总结它的起因,它的发展,包括我们去年的管控很多成功(例子),我不认为这是引导了领先了,只是相对损失少一点,是暂时性的。

那么你把它放到历史中,50年以后再看这个问题,你是真的赢了吗?你付的代价有多大?不知道,美国也不知道,我们中国也不知道,欧洲也不知道,非洲也不知道。所以我觉得先面对怎样控制大流行病,特别是接下来的时间,这个冬天我们怎么逃避低洼现象。等世卫宣布大流行病已经过去了,它变成一个常客,我们怎么应对它?那个时候我觉得是时间大家坐下来,从它的发生、发展、防控,再来算一笔好好的账,把这个报告写得厚厚的,这样是有必要做的事。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您提到打疫苗是必须的,如果大家要在全球范围内公干,旅游就要选择由国际认证的是吗?

管轶:对。这个要得到国际认可的,黄婆卖瓜自卖自夸是没用的。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您说疫情已经爆发,要结束这场疫情只有通过打疫苗来实现群体免疫。至于哪些人群不适宜接种?我们也看到疫苗接种后也有出现极端的个案,有没有一个专业的标准,让大家去遵循呢?

管轶:本来这个也是政府要组织专家设立标准的。不能够因为我们是熟人,打个电话问一下,这个也没有合理性。本来对施打疫苗有指导手册,有严格的规定的。某一种疫苗适合哪一群人打,某些疫苗不适合哪一些人打,这都有规定的。我这里不能一一的列举。我觉得疫苗生产者研发者,对这些东西应该预先告诉被施打者。

疫苗打下去都有各种副作用,也有很多是正向作用。但是大家都有这样的认知,它相对的保护力有多少?相对的副作用有哪些?这都有历史记录的;有的是疫苗是新型疫苗,那么我们得累积经验。打了疫苗以后,跟一些施打者他的长期疾病发生偶联,或者偶发性的病人死亡事件或者过敏事件,这都是存在的现象。

| 当地时间7日,世卫组织发布阿斯利康新冠疫苗安全性临时声明,认为阿斯利康疫苗与血栓和血小板减少存在可能的因果关系,但尚未证实。

但我在这里要提醒一下我的同行,那些所谓的专家,不要把每一个打了疫苗死亡后的病人都讲跟疫苗没关系。如果我问一下专家怎么证明没关系,他的证据并不是那么完整,那么我这里又有质疑了,世卫报告也是一样的。施打疫苗(死亡)只是作为个人的反应,如果都认为(和疫苗)没关系,我们就没有改进疫苗质量的动力了,我们就在藐视人民群众的健康和生命,这都不好。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我们要尊重科学,尊重科学家的意见,这是我们继续在和新冠疫情赛跑的路上要遵循的。是吗?

管轶:科学家也要有学习的态度,不要自以为是上帝,上帝有时候也犯错误的。

凤凰网香港號陈笺:谢谢管轶教授非常详尽的科学解析,让我们知道其实当一场流行病爆发开始的时候,如果科学家发现了源头,有效地把它遏制和切断病源时,我们是可以阻止大爆发的。但是一旦爆发之后,只有打疫苗,才可以产生群体免疫,才能够打赢这场疫情之仗。好的,谢谢管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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