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传媒讯（朱桂艳）在杭州拱宸桥附近，坐落着国内第一家以运河文化为主题的专题博物馆——中国京杭大运河博物馆。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是一幅名为《运河杭州风情图》的画作，描绘明清时期大运河杭州段两岸的繁荣景象。画中商铺云集，各地特色饮食汇聚，街上人流熙熙攘攘， 俨然一幅运河版的《清明上河图》，勾起人们对昔日运河边市井生活的无限遐想。
画作主人吴理人是杭州著名的民俗风情画家，40多年来投身于杭州城市题材、运河题材的艺术研究和创作，被誉为“画说杭州第一人”、“画说运河第一人”。 他创作的《钱塘里巷风情》是杭州历史上第一本描绘杭州的画作，被收进杭州年鉴和地方志，出版的《运河杭州风情》、《运河南端市井荟》、《画说运河》、《运河南端民俗图志》等运河主题系列作品获得广泛赞誉。2014年大运河申遗前夕，吴理人参与接待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专家组成员，向他们展示运河的历史与文化。今年春天，吴理人受北京的出版社之邀，沿运河一路北上实地走访，完成了整条大运河的创作。
创作一条完整的运河
作为运河古桥中的“江南第一桥”，这几年杭州拱宸桥两岸是越来越热闹了。但身为推广杭州运河文化的代表画家，吴理人多数时候并不在热闹之中。他在京杭大运河博物馆的工作室内，一个人日夜颠倒地埋头画大运河。“画光了拱墅区运河，也画光了杭州运河、浙江运河，今年又画了中国大运河。”
接到创作整条大运河的邀请时，吴理人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不可能”。他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大半辈子没离开过运河边。江南运河的内敛细腻和温柔包容塑造了他相似的性格底色，但大运河跨越京津、燕赵、齐鲁、中原、淮扬和吴越六大区域，不同区域的运河有自身独特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道理他再明白不过，担心以自己江南人的审美视角，画不出不同运河城市的精气神来。可作为专注运河题材的艺术家，不创作一幅完整的大运河又似乎是遗憾的，他想：既然做了，就把它做彻底。
今年3月起，历时35天，吴理人接着走完了京杭大运河、隋唐大运河和浙东大运河沿线城市。有些南方运河城市之前走过画过，这次便不再去。沿大运河实地走访，吴理人感触最深的是运河文化的包容与厚重。在燕赵大地，气势雄伟的老建筑让他想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荆轲，悲壮又豪迈。在山东河南，他从地摊小吃里领略中原文化的魅力。“我吃过推车上的大饼，那个味道真好，里面全是文化。”而在一江之隔的安徽淮北，主食已不再是大米。虽在认知范围内，当真正走进当地人的生活，来自鱼米之乡的他还是很感慨。
在这之前，吴理人担心画不出北方运河的气质。走完大运河后，一切都有了答案。在他画的大运河里，不仅有了北运河的雄浑和南运河的柔美，不同文化地带以及不同城市的运河也都有了鲜明的个性。
运河里的文化与市井
58处遗产点串成了运河图的基本架构。世界遗产点是大运河真正的文化珍珠，把它们画下来，就是整条大运河。城市标志性建筑也是吴理人笔下运河图的重要组成部分。“我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去摸下那里的老建筑，看看它的屋顶、墙角，听听它的声音。”在他看来，一座城市的建筑看似普通实则讲究，有些老建筑虽不是遗产点，却是地方历史文化的代表。比如扬州的湖南会馆、岭南会馆，见证的是扬州盐商聚集、富甲天下的鼎盛时光。宁波的不少教堂，则折射出当地作为浙江主要出海地，受海外文化影响较深的特点。中原和齐鲁、燕赵的老建筑又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作为见证历史的存在，遗产点、古建筑固然重要，但运河城市民风民俗、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是吴理人更关心的。在吴理人创作的运河图中，一个很重要的元素是民俗文化和市井人物。到运河城市走访，他很少去代表现代文明的繁华大道，老城区的弄堂、街巷，不知名的乡间小路才是最爱。他也不到酒店就餐，通常的选择是街头小馆、地摊小吃。每到一个城市，吴理人喜欢找当地老人闲聊，或是坐在茶馆里听茶客聊天，不一定都听得懂，通常他会录音，晚上回宾馆慢慢琢磨。这些是吴理人在专家、学者之外，了解当地风土人情、民俗文化最直接的渠道。 “我的运河图里没有伟大人物，小商贩、手艺人、背纤人、黄包车夫，全是一个个小人物。这条河边的生活是小人物撑起来的，他们才是运河真正的主人。”
遗产点、老建筑、老百姓、老习俗、老风情、老味道、老行当等采风中的所见所闻全都入了画，吴理人的运河图古意盎然，又有着鲜活可感的市井烟火，他笔下的大运河是历史与日常、文化与市井交织的“活着的运河”。
从画杭州到画大运河
个人命运与时代气候也是交织在一起的。
自称“运河老画工”的吴理人起初画的是杭州。“当初画杭州，是出于本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美丽的家乡杭州居然无人专门来画，身为民俗画家的吴理人想邀约几位老师一起创作，对方都说“不错”就没了下文，只有他自己真的画了。
2002年，吴理人的处女作《钱塘里巷风情》一经出版便引起轰动。已故画家张炳麟看到他的画作大为惊讶：“吴理人你要出名了，画的太好了！功德无量！这批画不能卖，是杭州的宝！” 原浙江省委常委、省政协副主席李朝龙评价：“这里是了解杭州过去历代建筑的最好的地方，也是宣传杭州历史文化的好地方，更是了解吴理人先生为宣传杭州历史文化所作贡献的好地方，看了后，使人流连忘返。” 《钱塘里巷风情》结束了吴理人穷困潦倒的孤独生活，他成了一名有影响力的民俗画家，成了聚光灯下和媒体报道中的“名人”。
京杭大运河南端的杭州，是运河孕育和塑造的城市。吴理人画杭州，绕不开运河。小时候，吴理人一家住在运河边，他和小伙伴在河里游泳、打水战，听老人讲关于运河的故事，也认识从长江以北乘船南下杭州讨生活的人家。“我的生活没有离开过这条河。”运河边有吴理人真实的生活和故事，他画起来游刃有余，他笔下的运河是有生命力的，总能勾起老杭州人的生活记忆。《钱塘里巷风情》也让吴理人画的杭州运河获得认可，他成为“画说运河第一人”。2014年大运河申遗成功后，扬州、淮安等多个运河沿线城市相关部门相继来杭州邀请他去画运河，后来北京、天津也来找他画运河了。也是在申遗后，大运河的精神内核与历史文化价值被重新重视，”保护好、传承好、利用好”大运河成为当下中国的重要课题。吴理人随之把创作主阵地转移到运河上来，创作的地理范围从杭州运河扩展到扬州运河、江南运河，直至整条大运河，绘画的主题也从民俗、市井，延伸到历史、节气、生态等。
吴理人画的运河图，影响力已漂洋过海到国外，英法美等国家的运河城市邀请他去办运河画展。他也乐于做这件事。“国家现在给了我们最好的机会，大马虎的跳跳唱唱、叫叫嚷嚷是在侮辱环境，我们只有创作出精品力作给世人，做好大运河文化这张名片，到世界舞台讲好中国故事，才对得起这么好的时代。”吴理人说，大运河文化是一个大课题，需要成千上万中国人虔诚努力，他一直行走在路上。
留住大运河历史记忆
画杭州也好，画运河也罢，吴理人的初衷是留住美好记忆。
大跃进的城市化有时意味着粗暴审美的同化和侵蚀，一幢幢跟其他城市看不出什么分别的高楼拔地而起的背后，是一段段被铲平的记忆。一个民俗画家的敏感和良知，让吴理人加入到了“抢文化”的队列。他说起运河杭州段的世界遗产点之一富义仓，大拆迁的时候差点没躲过，外面被拆了一部分，里面一片狼藉，他发动身边朋友和媒体帮忙，才“抢”了下来。富义仓是幸运的，也有很多没有保下来。
这种消逝叫人惆怅。20多年前出版的《钱塘里巷风情》里，画中的老杭州、老运河很多已经在时代变迁与城市拆迁中成为过去式，头发巷、孩儿巷这种听名字就可可爱爱的地方也只有在画中才能追忆当年的模样。吴理人感慨，他记忆中的运河那才叫“人民的运河”，是岸边老百姓每天生活的地方，小孩就在河边玩，大人在河里洗菜、淘米。“现在的运河我叫它沟了，城市化太迅猛了，很多历史与文化消失掉了，我越来越不愿意谈以前的故事了。”
这次走访中国大运河也是有喜有忧。喜的是在有些运河城市，吴理人觉得“小时候的记忆找到了”。忧的地方可就太多了。比如运河城市的各种会馆，保存完好如初的不多，大多在战争和拆迁中折腾完了。有些城市不伦不类的仿古建筑以及古迹景点外大煞风景的装饰改造，都让他着实看不下去。甚至，街上热闹拥挤的人群中充斥的南腔北调也让他感到不适，觉得一座城市的韵味不再那么纯粹。
历史文化是需要传承的，一旦失去就不会再有了。提出“保护好、传承好、利用好”大运河的时代意义正在于此，因为大运河，就是流动着的历史，奔腾着的文化。在吴理人看来，这也是自己坚持画运河的意义所在，他相信多年以后，人们在画中看到印象中的老底子运河时，心灵还能得到慰藉。吴理人民俗艺术馆在杭州拱宸桥西直街17号，艺术馆就枕在大运河边。工作的时候，吴理人喜欢泡上一壶茶，一边画画运河画儿，一边看看窗外的运河风光，他觉得那是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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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编辑 王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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