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沃霍尔的金汤宝罐头与波普艺术连衣裙

渔网袜、假发、高跟鞋和睫毛膏；皮夹克、墨镜和黑色紧身牛仔裤：20世纪60年代纽约的地下文化圈，展现出如此这般大胆奔放的风景，成为安迪·沃霍尔艺术创作的灵感来源和主要议题，也是他最想传递的信息。1964年1月，他揭幕了全新装修的工作室，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工厂”。这里的每一面墙都铺满了闪亮的银箔。从朱迪·加兰（Judy Garland）到摄影师杰拉德·马兰加（Gerard Malanga），所有人都挤破了头想参加“工厂”的开幕派对；派对上的种种轶事在之后的一年里都传得甚嚣尘上。

安迪·沃霍尔，纽约，20世纪80年代

作为一名商业和观念艺术家，沃霍尔在1962年向全世界展示了一组32只金汤宝罐头的丝网印刷图案；随后，更多富豪与名流出现在他的丝网印刷作品中：玛丽莲·梦露（Marilyn Monroe）和埃尔维斯·普莱斯利（Elvis Presley）的肖像都是沃霍尔的代表作品。沃霍尔的生活与时尚密不可分，他也是首位大胆聚焦纽约同性恋亚文化，并向全世界展现了这种先锋前沿文化的主流艺术家。他发掘变装皇后，把他们打造成超级巨星。1969年，沃霍尔创办了Interview杂志，登上封面的名人从雪儿（Cher）、西尔维斯特·史泰龙（Sylvester Stallone）到变装皇后蒂薇诺（Divine），都在内页专访中贡献出了深刻的自我剖白。

32只金汤宝罐头

2017年2月10日，英国伦敦举行“美国梦：从波普至今的现当代艺术”（The American Dream： pop to the present）”，展出了安迪·沃霍尔的作品。

“安迪认为，生活就应该是一场大派对。”维克多·博克里斯（Victor Bockris）在2009年Planet Group Entertainment网站的一次采访中说道。“工作应该是一场派对。一切都是派对。他也把这种理念带进了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里。”沃霍尔的派对上什么人都有：像是变性演员坎迪·达琳（Candy Darling）和霍利·伍德劳恩（Holly Woodlawn），后者还是卢·里德《走在狂野的一边》（Walk on th e Wild Side）歌词的灵感来源；此外还有很多名人。从1977年到1980年，他曾在Studio 54中与比安卡·贾格尔（Bianca Jagger）、杰瑞·霍尔（Jerry Hall）和帕洛玛·毕加索（Paloma Picasso）等人共同度过夜晚。沃霍尔欢迎来自各行各业的人加入他的社交圈——只要你足够精彩，就能走进他的世界。

英国人最擅长用着装令人面目一新，他们总是把一切都弄得井井有条。

——安迪·沃霍尔《安迪·沃霍尔的日记》，1980年11月18日

1928年，沃霍尔出生于匹茨堡。他从7岁就开始用剪纸人来创作属于自己的艺术。21岁，他接到第一件委托作品，那是一幅名为《成功是在纽约的一份工作》（Success Is a Job in New York）的插图，用作Glamours杂志1949年9月刊专题文章的配图。这是一幅古怪的线条画，一名职业女性头戴装饰着羽毛的贝雷帽站在梯子的顶端；她双腿交叉，手里拿着个烟嘴。自此以后，他笔下那些时髦而甜美的插图就时常刊登于包括Harper's Bazaar在内的顶级时尚杂志上，他用柔和的色调描绘了高跟鞋、唇膏、帽子、鲜花和独角兽。1954年12月，沃霍尔设计了一份杂志封面，上面描绘了一个身穿连帽斗篷的女人，斗篷上手绘了波普风格的蓝色和白色星星。20世纪60年代早期，沃霍尔创作的大力水手（Popeye）和超人（Superman）卡通画作被用来装饰邦维特·泰勒百货公司的橱窗。作为一名商业艺术家，他从一开始就与时尚紧密相连，并在整个职业生涯中保持着这种联系。

1979年，沃霍尔制作了一部10集的电视节目《时尚》（Fashion），在曼哈顿有线电视上播出。第一集的主题是化妆，向观众展示如何使用唇彩和眼线笔。沃霍尔本人拥有超过40顶假发，据说使用的是意大利进口的真发，在纽约本地生产。

沃霍尔会最先注意到女人的手袋。他最喜欢的香水是Halston，而他最喜欢的人可能就是侯司顿本人。2014年在匹茨堡安迪·沃霍尔博物馆的展览“银色与麂皮”（Silver and Suede）中，就展现了这二位之间创意无限的联系。同一年，在《金融时报》的采访中，侯司顿的侄女莱斯利·弗洛维克（Lesley Frowick）表示：“他们非常敬重彼此，也在很多层面上很欣赏彼此。”1972年，侯司顿设计了一款带有不对称镶边的无袖褶裥真丝连衣裙，裙子上印有沃霍尔在1964年创作的花朵印花。至于沃霍尔，他也深深地敬佩这位给杰奎琳·肯尼迪（Jacqueline Kennedy）设计了药盒帽的设计师。他曾表示：“想要进Studio 54，你要么跟侯司顿一起来，要么穿他的设计。”对沃霍尔来说，轻轻松松地把时尚和艺术结合起来，是他的常规操作。就在去世之前不久，他还授权侯司顿的门生、设计师斯蒂芬·斯普劳斯（Stephen Sprouse）在Sprouse1987秋季系列和1988春季系列设计中使用他的自画像（伪装）作为印花；斯普劳斯从18岁开始就担任侯司顿的左右手，而沃霍尔下葬时也是身穿他设计的西装。在2001年《卫报》的一次采访中，斯普劳斯波表示，沃霍尔是其“重要的灵感来源和支持者”

Stephen Sprouse 1998春夏系列的秀场，模特身穿一件安迪·沃霍尔作品印花的连帽斗篷，搭配同系列的短裙、半透明上衣和墨镜，1997年秋，纽约

1966年至1967年，受沃霍尔的金汤宝罐头系列启发，这家食品制造商推出了一件丝网印刷纸做成的波普艺术连衣裙。这些“汤罐头”连衣裙当时售价一美元，外加两个罐头包装，而现在早已经是收藏品。从那时起，这些标志性的印花就开始在时装设计之中不断被原样沿用或重新设计。2016年，山本耀司在Y-3的T恤和手袋上装点上山本风格的罐头印花；而在Dolce&Gabbana 2018春系列的半身裙上，则是设计师自己创造的“Amore”汤罐头印花。以后波普风格著称的品牌Rodnik Band，其设计师菲利普·科尔伯特（Philip Colbert）更是被时尚评论家安德烈·莱昂·塔利（André Leon Talley）称为“安迪·沃霍尔的教子”；他在2011年推出了一款镶亮片的经典版本“汤罐头”连衣裙；1984年，名模伊娜·德·拉·弗拉桑热（Inès de la Fressange），身穿一条让·查尔斯·德·卡斯特尔巴亚克（Jean-Charles de Castelbajac）设计的欧根纱版本“汤罐头”连衣裙走上T台。在1977年的一次采访中，沃霍尔告诉格伦·奥布莱恩，金汤宝罐头是他最喜爱的一件作品。

我有工作服。跟我平时穿的衣服一样，只不过上面有颜料。我有工作鞋、工作衬衫、工作夹克、工作领带和工作罩衫。有一件很棒的罩衫，是从Henri Bendel百货买的。我还有木匠围裙。还有工作手帕。

——安迪·沃霍尔，与格伦·奥布莱恩（Glenn O’Brien）的交谈，Interview杂志，1977年6月

英国威尔特郡索尔兹伯里，一件用纸制作的裙装以2500英镑（约2.23万元人民币）价格拍出，这件裙子设计得看起来就像是艺术家安迪·沃霍尔著名的画作《金宝汤罐头》。这件38英寸（约96.52厘米）长的裙子由Woolley and Wallis拍卖行拍出

然而，深受时尚界青睐的远不止他的汤罐头印花。詹尼·范思哲（Gianni Versace）从1991年开始推出以沃霍尔的波普印花为主题的水晶镶嵌时装单品，可以说是用时装设计的方式将沃霍尔的风格展现得淋漓尽致；而范思哲本人也认为自己与这位艺术家志趣相投。2017年，正在执掌Calvin Klein的拉夫·西蒙，宣布了一项与沃霍尔基金会之间为期两年的合作计划，这项计划让他可以在Klein的所有系列中使用艺术家的存档作品。“沃霍尔的才华远远不止于那些欢乐的金汤宝罐头印花。”拉夫·西蒙表示，“他抓住了美式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一些阴暗面。在沃霍尔的作品中，你能找到关于这个国家最多的真相。”

本文摘自《传奇艺术家与他们的衣着》，澎湃新闻经授权刊载，标题为编者所拟。

《传奇艺术家与他们的衣着》，【美】特里·纽曼/著 邓悦现/译，重庆大学出版社，2022年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