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松
“只要这几个老北北凑在一起，那根本不是下饭综艺，完全是喷饭综艺呐！”一位观众在《快乐再出发》的豆瓣短评中如此写道，在豆瓣及微博等社交平台上，类似的声音还有很多。
而3个月前，这档“喷饭综艺”还停留在很多人的想象与期待之中。今年年初，《向往的生活》第六季转战海岛，一群人在闲置的蘑菇屋中录制了衍生节目《欢迎来到蘑菇屋》，其中一批便是2007年快乐男声13强中的六位：陈楚生、苏醒、王栎鑫、张远、王铮亮和陆虎（后简称“0713”）。
他们的重聚引发了一轮情怀杀，熟人局也让慢综艺的奥义得以显现，没有招商且为会员专享的《蘑菇屋》成为上半年的口碑最佳综艺。与此同时，给0713单独拍团综的呼声越来越强烈。面对观众的集体诉求，平台和艺人方“何乐而不为”，对当下综艺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招商也通过社交平台、在广泛关注下快速实现。
万事俱备，“老北北们”再出发了。
值得注意的是，从《蘑菇屋》到《再出发》，始终在这些节目背后扮演着重要角色的大千影业。
在2022年之前，它还是一家以后期为主营业务的公司，近期在播的项目包括《向往的生活6》《五十公里桃花坞2》《怎么办！脱口秀专场》等。变化发生在今年，在大盘冷清、行业下行已经成为共识时，大千影业却决定走进前端、开启制作业务。1月上线的日更分账综艺《闪亮的日子》是其加入制作行列的标志，也是对综艺商业模式的探索——用会员拉新收入覆盖制作成本。
最近，河豚影视档案（ID:htysda）在北京见到了制片人赵林林，与他聊了聊《快乐再出发》的幕后以及公司在行业降本增效下的这场“再就业”。
他告诉我们，新业务的增长速度远比想象中要快，项目从计划中的一个增加至多个，如果招商一切顺利，《快乐再出发》也会有第二季。但目前，盈利和招商方面可以分享的好消息并不多，公司的分账综艺还处于亏损状态，几档节目的招商依然困难重重……
无法复制的《蘑菇屋》之后，
如何给0713搞团建？
在4月接受媒体采访时，赵林林还原过《蘑菇屋》的时间线——2月底策划、3月初确定立项、3月17日-21日录制、4月8日正式上线。
这次，《快乐再出发》的落地拿出了相同效率——4月18日和平台、品牌方洽谈，5月初陆续见艺人，同步出策划、踩点，敲定了象山的檀头山岛作为拍摄场地，5月9日录制先导片，即在线征集节目名的内容，5月22日到28日一次性完成整季录制。
他告诉河豚君，整个节奏是按照6月15日上线倒推的，这样不仅能更快速回应观众诉求、让艺人有曝光，赶在618之前，对赞助品牌的销量也更有利。但因为要同步在卫视上线，播出节点又往后延了一段时间。
看似顺利的制作流程背后不乏变数。事实上，早在录《蘑菇屋》时，团队就产生了制作团综的念头，最大的问题是招商。如今很多观众都知道，作为大IP的衍生节目，《蘑菇屋》仅用了同类型节目10%-20%的预算，但要想做一档独立的季播节目，不依靠招商则很难完成。
即使节目已经破圈，后续的团综计划依然没能吸引到品牌主买单。
转机出现在4月18日，当天，赵林林飞去长沙和芒果TV会员中心和合作伙伴复盘《欢迎来到蘑菇屋》，#0713团综有招商才能推进#登上热搜，观众开始在微博上艾特各个品牌。在这个过程中，《再出发》找到了自己的独家冠名商——五谷道场。
团综可以推进了，但整体的招商情况并不乐观，那之后也没有更多的品牌主决定合作。第一期中插广告的RIO是节目录制结束后联系过来的单次投放，这种形式在当下环境中越发常见，对应品牌的试水心态。
而拥有了招商的《快乐再出发》仍属于比较穷的B级节目，经费还是吃紧，“预算按照《蘑菇屋》两倍走的，但规模其实是差不多的，《蘑菇屋》录4天、《再出发》录7天，一个5期、一个7期，平均算下来也就宽裕了一些。”
这也是《快乐再出发》选择做会员专享节目的原因之一，“招商能分担的只是一部分，还是需要会员这边能产生一定的收入来覆盖成本，再加上之前《蘑菇屋》也是由芒果TV会员中心发起的，这次也是一样。”
在内容层面上，团队要面对的问题是：有《蘑菇屋》在前，如何打造为0713打造一档专属综艺？
不同于相对静态的慢综艺，《快乐再出发》的定位是“降级的自助旅行音乐真人秀”。
在前期推进阶段，很多人在网上出谋划策，有人提议把0713送去荒岛求生。整季采用这种形式并不现实，但为了与观众互动，节目还是将其设置在旅行之初，后续则以海岛的露营生活为主线，住在节目组提供的帐篷里，每天的物资要靠完成任务或游戏来获得。最后，他们会在岛上开一场音乐会。
因为制作团队对艺人非常熟悉，也就更知道什么样的内容能够出效果。比如适时出现的call back，旅行第二天，节目组出了一道送分题：沿用《蘑菇屋》时的那套答案再玩一次“猜歌名”，0713果然又贡献出新的笑点与火花，被观众评价为“原题玩成错题本”“搞笑程度加倍，从深渊掉进了海沟”。
拆解来看，其关键元素在于游戏和音乐。而熟人局就意味着不会让游戏限于套路，比如第二期，学习渔家号子的最终走向是“大型人类返祖现场”；对于0713来说，音乐更是无处不在的：不管谁哼一句都有人往下接，吃完饭就自然而然地拿出吉他搞即兴创作，甚至把品牌植入也唱成了歌。
从社交平台的讨论来看，观众对第一期正片的观感略低于预期，从第一期加更开始，再次陷入“笑到头掉”“笑不活了”的循环。
赵林林坦言，不管艺人还是导演，都因为之前的成绩产生过一定的压力，“我们也担心节目没有那么好笑，内容饱和度不够。”第一天录制时，他明显感觉到0713没有找对状态，等大家晚上吃完饭、搞完音乐，他拉着大家坐下来聊天、给他们“松绑”，“正常做自己就好了。”
在他看来，“《蘑菇屋》是不具有可参考性的，天时地利人和都凑上了，它有大IP自带的热度，人也是不可复制的，很难在娱乐圈找到这样6个人，大家关系那么好，同时又能有补位（差异性），观众对他们还有情怀。”而《再出发》有自己的路要走。
从属性上讲，团综的首要任务就是抓基本盘，如果有机会往下做，再去考虑所谓的破圈。他相信，只要能够唤回《蘑菇屋》的观众，在数据上达到当初的60%-70%，就有机会安排下一季，实现让0713定期团建的目标。
从后期到制作，
综艺行业“自救”样本怎么写？
与很多公司或品牌不同，大千影业在社交平台的账号没有采用公司名，用的是“一个成熟的后期”，从官微置顶的代表作，可以看出它从2016年至今的成长轨迹。
而现阶段，它的身份有了变化。赵林林向河豚君回忆，“我们感觉从去年起，S级项目就越来越难了，风险极大，有很多在初期招到商，觉得不赔钱就往下做了，但中途效果不好，又被客户撤单。”
前端形势不妙自然也体现在后期的业务上，年初开会时，赵林林决定拓出一条新路：要往前端走，搞内容制作。这看起来与行业趋势相悖，但他的想法是，自己开发内容就不再是等别人给饭吃，而是自己找饭吃，意味着创造岗位。
从操作层面看，后期转制作的优势也很明显，因为接触过大量素材，在执行时很容易判断出内容的优劣和效果。总导演赵浩就在之前接受采访时提到过，尽管《蘑菇屋》是他第一次做导演，在流程上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但在现场拍摄时，不用看素材就能知道最后呈现出来什么样、每个部分能剪几分钟。相同的道理，如果要吸纳补足短板的人才，也更容易识别懂内容的人。
拓新也不完全是因为量，从项目量上讲，大千还不到彻底没活干的程度，另一个问题是，“以前大家做节目的心态比较平和，对结果诉求没有那么强，现在不一样，都觉得立项那么难，那节目就必须得爆，这样才有下一季，会导致各个工种压力很大。”
所以，相比之前做后期时常接触的S级项目，大千锁定了轻体量的项目，出品的第一个项目是《闪亮的日子》。这是一档聚焦年轻艺人的生活观察类综艺，以日更的方式播出，每期时长在15分钟左右。
回到当初思考节目模式时，赵林林在意的是如何把节目长期做下去，因为他发现很多做了不止一季的IP，都要在开播期花很大的力气做宣推才能把原有的观众拉回来。而他更想套用UP主的运营逻辑，通过更高频次的稳定更新来吸引关注，“平时只要有更新，粉丝就会增加，出了爆款之后，会有急剧性地涨粉拉新。”
同时，《闪亮的日子》走的是分账形式，这种形式在以往更常见于剧集领域，在没有招商的情况下，靠会员拉新的收入来覆盖制作成本。按照他的设想，如果把《闪亮的日子》视作一个UP主，初期的粉丝量不足以赚钱，但经过一段时间累积到足够数量后，就会产生营收。
事实证明，这条路并不好走。截至目前，《闪亮的日子》第一季的播放量突破7000万，第二季正在播出，但分账收益还未覆盖成本。此外，两季节目都属于“裸播”，虽然第二季举行的线上招商会引来大批粉丝的支持，也和部分品牌建立了联系，但并无实质性进展。
之所以能继续往下做，是因为亏损比刚开始时有大幅收窄，在公司的可承受范围之内。而在第一季播出前期，亏损程度已经让赵林林打算放弃了，直到4月引起第一波关注。目前看来，比较积极的一面是稳固了IP的基本盘，这在数据的变化曲线上有明显体现。
后续就是如何进一步扩大影响力、促进拉新的问题了。从以往经验来看，举行闪亮家族的集体活动是个办法，比如音乐会，但这类策划也是最花钱的，一期音乐会能占到整季制作成本的五分之一。赵林林告诉河豚影视档案，为了增加收入，还需要进一步探索商业模式，接下来可能会尝试直播带货的形式给节目带来其他收入。
尽管节目的盈利和招商方面谈不上理想，但大千制作业务的增长速度要比预期快出许多，“本来想今年做一个《闪亮的日子》就行了，没有想其他的，也搞不过来，也没有那么多人，结果没想到起了好几个项目。单个项目不赚钱，就靠起量了。”
他给河豚君一一细数接下来的新项目：德云社综艺《三四一十二》立项开始策划、一档新人演员实训节目和从闪亮舞台衍生出去的打歌节目也在策划中。此外，《欢迎来到蘑菇屋第二季》年底也该开始了，如果后续播得好、招商顺利的话，《再出发》也会有第二季。
也因此，大千在当前大环境下是逆势扩张的，北京、长沙、杭州、上海和成都五个地方的员工总数大约在440人，比之前增加了10%。不过，这些项目也无法全部由内部消化，一部分工作用外部合作的形式交给了其他的行业伙伴。
从关注“待业”艺人到为从业者提供工作机会，相比为自身开拓新路，大千影业也降本增效模式下做到了更关键的一点：抱团取暖。而对于行业来说，其近半年的实践经历在某种程度上与《蘑菇屋》存在相似之处，很难被复制，但无疑是值得关注和鼓励的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