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8. 无海之军——亚欧非美四大洲内陆国家的海军（上）

本文是“燃烧的岛群”第938篇原创文章，作者：陶然。

作者简介：陶然，原籍北京，现在旅居新西兰，历史爱好者，曾在《舰船知识》发表多篇文章，包括“斯卡帕湾的彩虹”，“二战德国早期驱逐舰历史”等文章。

全文共4832字，配图29幅，阅读需要17分钟，2022年11月15日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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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海军，顾名思义有海才可能有海军，当你加入海军也许就能环游世界了。但是偏偏有一些内陆国家，没有海岸线，却也拥有一支海军，对于他们来说走向真正的大海是那么的遥远。

今天世界上有48个内陆国家和地区，区域面积占全世界总面积的11.4%，总人口的6.9%。

首先先说一下有争议的内陆国--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这三个国家除了里海没有和其他海洋相连。但是里海算大海吗？

图1. 里海北部水深只有5-6米，但是南部水深接近1000米

里海在远古时期与黑海，地中海都属于古地中海。随着地壳运动，高加索山脉逐步隆起，里海逐步成为一个咸水湖。现在有120条河流注入里海，比较有名的河流有伏尔加河，乌拉尔河等。

里海北部水深只有4-5米，而南部水深接近1000米，含盐度为平均海水盐度的三分之一。里海沿岸拥有丰富的油气资源，被世人称为第二个波斯湾。其实位于里海沿岸的阿塞拜疆巴库油田，开采时间要早于波斯湾，所以把波斯湾称为第二个里海更合适。苏联解体之后，俄国，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瓜分了苏联的里海舰队。

图2. 今天的里海周边国家，大国国家包括东侧的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西面是俄罗斯和阿塞拜疆，南方则是中亚大国伊朗，五国分享了里海

图3. 巴库是阿塞拜疆的首都，位于延伸入里海的阿普歇伦半岛南部。石油储量异常丰富，早在公元10世纪，这里就已开始挖井汲油；阿普歇伦半岛及其附近海底是世界著名的石油产区之一。早在1873年就已打出第一口油井，20世纪初，巴库油田产量是世界上产量最高的油田。1901年石油产量几乎占世界石油产量的一半，从20世纪以来，巴库便一直以“石油城”而闻名于世。1940年，巴库的石油生产达到高峰，其产量占当时苏联总产量的71.5%，巴库也因此成为纳粹德国入侵苏联的重要战略目标。此后，巴库原油产量开始下滑，到20世纪80年代，所占比重已经不足苏联产量的2%，城市地位也不断下降。

阿塞拜疆海军的历史可以回溯至1918年8月5日，沙皇俄国解体后，阿塞拜疆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伊斯兰民主议会国家。当时的阿塞拜疆海军其实就是沙俄的里海舰队阿塞拜疆分舰队。苏联解体后，1996年阿塞拜疆将8月5日定为阿塞拜疆的海军节。

今天阿塞拜疆海军拥有31艘战舰，6架飞机，官兵一万四千人，海军总司令部位于巴库。在里海地区，阿塞拜疆海军实力是仅次于俄罗斯的第二大海军。

图4. 阿塞拜疆海军--巴库湾上停泊的Stenka级巡逻艇，背景是一望无边的里海

图5. 一艘Stenka级巡逻艇，背景依稀可以看见巴库海边无数钻井平台

哈萨克斯坦领土面积272万平方公里，建国时即超过蒙古，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内陆国，2003年5月7日，哈萨克斯坦海军正式建军。海军司令部位于阿克套，拥有各种舰艇17艘和14架作战飞机。

图6. 图7. 哈萨克斯坦自行设计制造的哈萨克斯坦级导弹快艇，排水量240吨，航速30节，是该国海军最大作战舰艇。哈萨克斯坦位于里海东北部，可以看出这里的水深很浅

图8. 哈萨克斯坦的海军官兵

在突厥语中，土库曼是一个人的意思，顾名思义这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国家。1992年，土库曼斯坦海军正式建军，10月9日是土库曼斯坦的海军节。2002年，土库曼斯坦从乌克兰购买了一些现代化的导弹快艇。今天海军总兵力2000人，拥有16艘小型战舰。2012年12月份伊朗电台报道一艘伊朗渔船在里海一块有争议的海域被土库曼海军击沉，一位伊朗渔民在冲突中不幸身亡。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历史上亡于蒙古的花拉子模国，主要领土就位于今土库曼斯坦的疆域。

图9. 一艘土库曼斯坦的导弹快艇

图10. 土库曼海军的Kalkan级巡逻艇

图11. 土库曼斯坦海军在阅兵式的方阵

图12. 里海地图和大致的海域分界线，跟世界许多海域的情况有些类似，里海的海域分界线至今也没有完全划定，主要是各种划分方案都缺乏强有力的历史依据和划分公理，全凭实力说话

Kazakhstan--哈萨克斯坦，Turkmenstan--土库曼斯坦，Iran--伊朗，Azerbaijan--阿塞拜疆，Russia--俄国

前苏联境内还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内陆国，这个国家就是乌兹别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西南部与土库曼斯坦接壤，南部有部分疆域与阿富汗接壤，东部与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坦接壤，北部和西部与哈萨克斯坦接壤。这些邻国无一例外全部是内陆国，所以乌兹别克斯坦是一个被内陆国包围着的内陆国，但是乌兹别克斯坦也拥有着一支海军，和哈萨克斯坦共同分享着一片更小的“海域”——咸海。

图13. 中亚的一堆斯坦国，注意哈萨克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斯坦之间共同分享的咸海，由于水量变化，咸海中央的大岛已经变成了半岛

在突厥语中，咸海的原意是岛屿之海，在咸海上总共有1000多个岛屿，咸海的海军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1847年，当时俄国海军在咸海上部署了两艘测量船。咸海本身比较封闭，只有两条河流汇入，为了将这两艘测量船运到咸海，俄国海军先将两艘船顺着乌拉尔河驶到奥伦堡，然后将船只拆解，用骆驼将散件运到千里之外的咸海然后重新组装。

图14. 这幅图中可见看到中亚二海的周边地形，可见地势北低南高，与水量相对充沛的里海相比，只有锡尔河和阿姆河流入咸海，所以咸海是真的咸，里海的咸度反而只有通常大海浓度的三分之一

苏联国内战争时期，红军曾经在咸海上组建过小型舰队。1943年，苏联在咸海建立了一个鱼雷实验基地和一个小型舰船基地，从这个基地出发，苏联的边防船只可以上溯阿姆河视察苏联与阿富汗的边界，阿姆河是苏联和阿富汗的主要界河。70年代，苏联还在咸海中心的一个小岛上成立了一个宇宙飞船的模拟打捞救援中心。1991年苏联垮台之后，苏联在咸海的基地由乌兹别克斯坦接受，今天这个内陆国中的内陆国依旧拥有2500名海军，在咸海上显示主权。美国还宣布打算向乌兹别克斯坦提供总计290万美元的14艘小型巡逻艇，主要是为了打击毒品贩运和阿富汗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渗透。

图15. 图16. 乌兹别克斯坦的海军炮艇

乌兹别克斯坦海军的最大问题是咸海在不断“消失”。在1960年之前，咸海的水域面积高达6万8千平方公里，按面积算曾是是世界第四大湖，60年代苏联为了提高农业生产，将咸海两条最主要的汇入河流阿姆河和锡尔河分流，将大部分河水导入沙漠进行灌溉，发展稻米、西瓜和棉花的生产。这使得咸海的水位快速下降，同时海水含盐量却急剧上升，90年代咸海的含盐量高达376克/升，普通海水的含盐量只有35克/升，公认的含盐量最高的死海含盐量也不过300-350克/升，咸海真的很咸了。

图17. 1960年的咸海水域，中间的虚线是哈萨克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的分界线

图18. 2014年的咸海水域

不难看出，2014年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的咸海水域已经大部分干涸，由于盐碱严重干涸的咸海海床被称为阿拉庫姆沙漠。据估算乌兹别克斯坦的咸海水域将在2029年左右完全消失。到那个时候乌兹别克斯坦的海军将不再拥有海岸。

我将乌兹别克海军评为离大海最遥远的内陆海军。

图19. 咸海干涸的海床，含盐量过高的盐碱滩很难生长农作物

里海，咸海好歹还可称为“海”，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海军也算是名至实归。现在再谈谈因湖而建的海军，也许叫湖军更合适。

提起蒙古大军那在当年足以令人望而生畏，蒙古不单拥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还曾拥有一支无与伦比的海军。忽必烈大汗曾经派巨大舰队远征日本和安南。今天的蒙古早已今非昔比，领土大为缩水变成了一个纯内陆国，但是蒙古却仍然保持着一只只有7个人的海军。蒙古海军要从库苏古尔湖说起。

库苏古尔湖位于蒙古境内靠近俄罗斯边界，水域总面积为2,760平方公里，是蒙古重要的淡水储备。该湖水经色楞格河，最终汇入到俄罗斯的贝加尔湖。1930年蒙古海军在库苏古尔湖成立，任务就是保护苏联通过色楞格河援助蒙古的油料物资。

图20. 蒙古境内的库苏古尔湖位置

今天的蒙古海军仅由7人组成，一艘叫做Sukhbaatar III的观光船是蒙古海军的唯一船舶，蒙古海军是世界上规模最小的海军。更令人惊讶的是1997年该国海军已经被一家旅游公司买断，今天蒙古海军除了接收俄国运进的油料，另外的任务就是带着游客沿湖旅行。

图21. 蒙古海军的唯一船舶Sukhbaatar III

图22. 一位蒙古海军水兵

我将蒙古海军评为心态最放松，身体最躺平的内陆海军。

位于东南亚的老挝是亚洲另外一个拥有海军的内陆国，老挝海军最早可以追溯到1955年1月28日。当时老挝王国组建了自己的海军，总人数500人，法国负责提供装备和训练，主要任务是湄公河巡逻，湄公河占据了老挝边界的相当一部分，因此海军大量参与边境管制工作。

1975年老挝王国覆灭，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诞生，老挝皇家海军也变成老挝人民海军。当时人民军海军拥有20艘美制巡逻艇和16艘登陆艇。80年代初期，老挝海军接受了12艘苏联Shmel级装甲炮艇和12艘巡逻艇。在90年代中期，老挝海军人数仍然是500人，拥有50艘内河巡逻艇。几乎所有的老挝海军军官都曾经在越南海军学院培训。越南还派遣军事顾问，并负责舰艇的维护和保养。很长时间老挝海军并不被认为是一个独立军种，而更像是陆军的一个两栖部队。

图23. 老挝海军的内河巡逻艇

图24. 老挝海军内河登陆艇

在欧洲，内陆国瑞士也有一个海军分部，主要任务是巡视同其他国家交界的界湖--莱芒湖、马焦雷湖和博登湖，总兵力大约一个连。自从拿破仑战争之后，瑞士再也没有同其他人打过仗，但是瑞士对国防的建设仍然常备不懈。

图25. 瑞士的巡逻小艇，艇上还装备着小型雷达

欧洲还有一些国家以前拥有海军，后来却变成了内陆国而取消了海军，比如塞尔维亚和匈牙利。塞尔维亚原来同黑山是邦联制国家，2006年黑山共和国独立，南斯拉夫彻底走进了历史，塞尔维亚也终于变成内陆国。

匈牙利在一战前同奥地利组成奥匈帝国，哈布斯堡王朝的奥地利皇帝同时兼任匈牙利国王，80年代享誉中国的茜茜公主三部曲中的第二部年轻的皇后，讲述的就是这段历史。

图26. 历史上的茜茜公主画像

图27. 茜茜公主和丈夫弗朗茨·约瑟夫一世

图28. 老年的弗朗茨·约瑟夫一世，奥匈帝国皇帝，他们一家人都逃不脱被刺杀的厄运，1889年，皇储鲁道夫王子殉情自杀，1898年，妻子茜茜公主被一名意大利人用锥子刺杀，1914年，其侄子新皇储斐迪南大公在萨拉热窝被刺杀，引发了血腥的一战，1916年，86岁的约瑟夫一世死于肺炎，所谓前半生风光，后半生凄凉，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人生总是要把上下半场都打好才叫完美

奥匈帝国在亚德里亚海是有海岸线的，也有一支海军，1918年奥匈帝国最后一任海军司令是匈牙利人海军中将霍尔蒂，他因为指挥有方跳过了排在他之前的11位海军上将，直接由少将晋升为海军总司令，最终军衔是海军中将。

一战结束后奥匈帝国解体，匈牙利独立但是变成了内陆国。匈牙利在共产党人领导下成立了匈牙利苏维埃政府，匈牙利红军试图收复在战争中失去的斯洛伐克等国的领土，这引起了以法国为首的协约国的不满和反击。匈牙利红军在同协约国作战中失利，霍尔蒂领导的一支武装趁机在全国起义，在内外交困下，匈牙利苏维埃政府被迫辞职。

1920年霍尔蒂掌握了政权，1920年2月，在全民公决后，匈牙利重新定位为君主政体。但是谁来出任匈牙利国王，却成了难题。一些人试图在已经覆灭的哈布斯堡王朝内寻找一位合适人选作为匈牙利国王，这个举动遭到了匈牙利人的强烈反对。所以匈牙利王位一直空缺，霍尔蒂成为匈牙利王国的摄政王，建立了独裁统治。1940年11月20日匈牙利加入轴心国同盟。1944年10月，霍尔蒂看到德国大势已去，发表声明终止和德国的关系投靠盟国，但自己反而被希特勒轰下台。人们形容霍尔蒂时期的匈牙利王国是一个没有国王的王国，一个不靠海洋却被海军将军统治的国家。

图29. 1938年身着海军礼服的霍尔蒂与到访的希特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