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不提密接，疑似病人不查核酸：新冠「乙类管控」要来了吗？

作者：Acca

优化落实疫情防控「新十条」出台不到一周，「专家称新冠肺炎最终会降为丙类丙管」的话题登上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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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流行病学前首席科学家曾光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从乙类甲管调整至乙类乙管，意味着对于新冠肺炎管理发生了质的变化，一旦调整到乙类管理，未来再降到丙类传染病管理，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新冠「乙类甲管」已经持续近三年的时间。2020 年 1 月 20 日，卫健委将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纳入法定传染病乙类管理，采取甲类传染病的预防、控制措施，这意味着更为严格的隔离救治和控制传播规范。[1]

如今，强制隔离措施调整、核酸检测要求收窄等一系列防疫政策放开，释放出「新冠管理降级」信号。12 月 24 日，中国科学院院士、中科院微生物所研究员高福提到，「新冠接下来也将走向『乙类乙管』，这是调整的大方向。现在的目标是清病不清毒。病毒是无法清除的，我们就想办法让病症轻一点。」

新冠管理方式目前发生了何种调整？医疗系统是否做好面对新冠「乙类乙管」的准备？

走向「乙类管理」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释义》，甲类传染病流行时需要采取强制性隔离病人或者密切接触者，甚至采取疫区封锁或者交通卫生检疫等措施。[2]「封锁措施和隔离措施是区别甲、乙管理的关键。对医疗机构来说，甲类传染病管理办法亦有更严格的报告时限、确诊时限、控制措施。」江苏省卫生法学会副会长胡晓翔分析道。

目前，新冠管理仍保留着甲类管理的特征。《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实施办法》规定甲类传染病的病人、病原携带者和疑似传染病病人，城镇于六小时内，农村于十二小时内向卫生防疫机构报告，乙类时限要求是前者的两倍。[3]不少医生提到，目前新冠上报时限要求没有变化，多需要在两小时之内完成上报。

「新十条」允许无症状感染者、轻型病例和密切接触者可以自愿选择居家隔离。「根据《传染病防治法》，甲类传染病的管理对象延伸到病人、病源携带者、疑似和密接。[4]居家隔离可以理解为指定场所的隔离，仍然要求对密切接触者进行管理和医学观察，隔离期根据医学检查结果确定」。

图源：《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4]

「但是已经解除了强制隔离、集中隔离的传统做法。」胡晓翔提到。「新冠正在向乙类管理的趋势发展，事实上各地部分做法已经算不上甲类。诸如行程码下架、出入公共场所不再查验阴性证明的做法，解除了交通卫生检疫，在社会面上减少大规模的封控与限制。」

除了强制集中隔离收治的解除，另一个带有「乙类管理」特征的改变是对疑似病人和密接的管理调整。对甲类传染病而言，医疗机构疑似病人，确诊前在指定场所单独隔离治疗，即便是密切接触者也应需要进行医学观察和采取必要的预防措施。[4]

「目前医院里实际操作只有两类患者，阳性确诊患者和其他。疑似和密接的概念已经很少强调。」东部某传染病医院医生李松表示。

「新十条」发布之前，不少北京医生表示「密接」概念已经变化。「前段时间，严格佩戴 N95 口罩的，或室内距离 2m 以上、室外距离 1m 以上戴医疗卫生口罩人员不判定为密接。按照这样的标准，许多医生不用被隔离。」北京某三甲医院内科医生沈清提到。「但现在医院里已经不提密接的概念。」

流调信息的缺失影响着密接和疑似概念的变化。「过往的密接由疾控追溯旅居史行程，被判定为密接的患者需要到隔离点进行隔离。现在没有流调信息，没有办法判定密接。」王平提到。

流行病学调查信息难以追溯的另一面，是医疗机构强制核酸检测的减少。「新十条」中提到，「高风险岗位从业人员和高风险区人员按照有关规定进行核酸检测，其他人员愿检尽检」[5]。在多家医院的操作中，门急诊患者不必查验核酸报告，疑似病人按照正常病人处理，非必要不查核酸，医务人员也减少核酸检验的频次。

按照规定，甲类传染病病人和病原携带者、密切接触者必须按照有关规定接受检疫、医学检查和防治措施。乙类传染病应无需接受检疫，仍需接受医学检查和防治措施。[3]面对核酸检测的放开，李松有些困惑。「可能有患者不情愿接受检测，进而也无法按照现有流程上报，这样是否还算得上是乙类管理方式？」

医生：希望能平稳过渡

面对乙类管理的态势，胡晓翔认为应该调整管理办法以适配实际操作。「当局部产生疫情，或者是严重的聚集性感染后果，如果有人依法追究，传染者仍需承担法律风险。同理，阳性医务人员如果仍被要求在面客岗位工作，在法律上也是不允许的。」

然而，隔离要求调整之下，医疗资源短缺开始凸显。「阴性治疗区和阳性治疗分区需要两班人马，之前从没有这样做过，现在人手确实不够。有的医院分了两拨人，直接拿一两个病区出来做阳性病区。」华东某三甲医院呼吸内科医生刘子涛提到。

李松还有另一层担忧。「门诊区分了阴性和阳性诊疗区，那辅助检查空间是否做到隔离与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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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人员感染阳性已经出现。「按照我们医院原本的规定，只要后面连续两天核酸检测均为阴性就可以返岗了。」华东某三甲医院的医生吴亮平说，他已经做好提前返回医院的准备。随着院内医护阳性确诊越来越多，医院已经面临严重的人手不足。「来不及等两天核酸，有科室已经开始陆续叫第一批阳性无症状的医护复工了。」

如果贸然进入到乙类管理的状态，医护将面对更大的感染风险。「像肺结核这样的乙类传染病，我们工作时只需要戴口罩。但如果面对新冠只是二级防护的话，我们自己也会担心会有感染风险。」东部某传染病医院感染科医生王平提到，目前医护人员要求采取三级防护。

12 月 8 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召开电视电话会议，「要加强对医务人员关心关爱，积极扩充医务人员数量，加大对医务人员鼓励、激励、奖励力度，保持医疗队伍稳定性和战斗力。」[6]

王平所在的医院为定点医院，之前只收治新冠病人，普通疾病的病人全部转诊到其他医院。目前，医院已经开始恢复对其他传染病的收治。

面对新的管理要求，各个院区设置留观区，疑似病人确认阳性后将转到临时病房，不影响其他医疗区域的开放。这已经开始同乙类管理方式的传染病类似。「其他的乙类传染病，比如说肺结核，在其他病区筛查出来后需要到指定的肺结核病区接受治疗。」

但是考虑到新冠的复杂性，医院从各个科室抽调组建出「固定班子」来管理阳性区域。「固定班子」并非闭环，人员在一段时间后轮转。

王平对此依然有担忧。「这缓解了一部分的压力，但如果疫情爆发医务人员的工作强度仍然很大。无论是乙类甲管还是乙类乙管，冲在第一线的还是医务人员，希望能尽可能减少职业暴露，做好医务人员的保护和关爱。同时希望能够有一个过渡期，充分做好调整的准备。」

文中王平、李松、刘子涛、沈清、吴亮平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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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纳入法定传染病管理,http://www.nhc.gov.cn/jkj/s7915/202001/e4e2d5e6f01147e0a8df3f6701d49f33.shtml

[2]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释义http://www.npc.gov.cn/npc/c2193/200508/8d0a5e301e9341d8b4e5afa99c9b675f.shtml

[3]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实施办法http://www.nhc.gov.cn/fzs/s3576/201808/58d2b24710c14c2f97ae6de5a8059b73.shtml

[4]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http://www.npc.gov.cn/npc/c238/202001/099a493d03774811b058f0f0ece38078.shtml

[5]关于进一步优化落实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的通知,http://www.nhc.gov.cn/xcs/gzzcwj/202212/8278e7a7aee34e5bb378f0e0fc94e0f0.shtml?R0NMKk6uozOC=1671032060465

[6]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召开电视电话会议,http://www.nhc.gov.cn/xcs/yqfkdt/202212/1fed951e7b8b474a90549f4eed6e3609.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