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蒙脱石散被抢脱销，国人为何会热衷于小道消息？

作者｜朱昌俊

媒体评论员

有多少人的新年第一天是从抢药开始？刚刚过去的元旦假期，用来治疗腹泻的蒙脱石散意外登上微博热搜。

有多张网络截图称，“奥密克戎亚型毒株XBB1.5毒株已在国外部分地区成为优势毒株，主要攻击心脑血管和消化系统，容易造成拉肚子”，因此呼吁“有条件的准备蒙脱石散等药品”。受这些信息影响，蒙脱石散在一些地方出现了脱销，多个电商平台显示断货或库存不足。

几乎一夜之间，“蒙脱石散”这款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止泻药成了“硬通货”，甚至连黄牛都开始出现。与此同时，一众蒙脱石散概念股全线大涨。这一幕，似乎复制了前段时间全民抢购布洛芬的场景。

如果说对布洛芬等新冠对症治疗药物的抢购，尚属可以理解的话，那么蒙脱石散仅凭几张网传截图就卖脱销，则多了些魔幻色彩。

有人网络追溯发现，触发这一现象的源头据说来自一个网名叫“所内打印机”的朋友圈。该朋友圈内容声称，XBB变种马上就要大规模传播，且专攻“心脑血管”和“肚子”，让大家赶紧把蒙脱石散囤起来，不要重复买不到退烧药的窘境。

“XBB变种来到国内”，并非虚言，目前多地官方都发声，表示检测到了XBB毒株。但是，该病毒专攻“心脑血管”和“肚子”，纯属无稽之谈。国外数据显示，其致病力和之前的毒株并没有明显区别，重症率和死亡率在流行XBB和BQ.1的国家也没有增加。

1月2日，科普中国微信公众号发文，将“XBB毒株主攻胃肠道，会导致腹泻”定性为谣言。与此同时，上海辟谣平台也发文称，该截屏夸大了XBB.1.5的致病性，而且不排除别有用心者借此推销产品。并且，有专家表示，蒙脱石散的原材料是蒙脱石，是一种天然的黏土矿物，这种黏土矿物中含有铅，两岁以下的儿童不建议使用，有铅中毒的可能性。“而且，服用后还容易导致便秘。”

事实上，在事情“闹大”后，发帖者也声称，截图内容“均是个人理解，概不负责”，“XBB.1.5主攻拉肚子没有任何论文依据”。还有网友指出这位看起来像”大神“的网友，“是无锡锡柴厂里修打印机的，一个黄头发的小伙子”……

这些截图内容，是蒙脱石散此番上演惊天“逆袭”的重要诱因。从截图内容的传播效果分析，它其实挺“讲究”的。比如，XBB毒株已经传到了国内，这与事实相吻合，因此可能打消了一些人对真实性的疑虑。

同时，行文一开始就强调“如果看过我的朋友圈结果还缺药就太丢人了”，这又精准调动了一些人之前抢布洛芬的“记忆”，一些人怀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跟风抢购，可能也是为了弥补上一轮抢布洛芬而不得的缺憾。

此外，XBB被描述为一种新的毒株，被“重点介绍”，也容易击中很多人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慌情绪。所以，这则看似普通的朋友圈截图，存在不小的蛊惑性。

但是，如果把大众的偏听偏信和过度反应，完全归咎为一则朋友圈，又未免低估了信息传播机制的复杂性。不夸张地说，在现有的社会防疫心理下，没有这个“朋友圈”，没有XBB，也可能会有其他的“内容”，成功将部分人引向对某款未经任何科学证实的药物的非理性抢购之中。

实际上，近段时间以来，不止是各类可疑的“神药”被发明出来，一些网传的能治疗新冠的偏方，诸如颈椎按摩，病毒防御卡，放生疗法、童子尿疗法等等，也在一些地方大行其道。

防疫进入新阶段，各种真真假假的“神药”一药难求，各种偏方大肆传播，随便一则传言就搅动大众神经，甚至市场波动，是耐人寻味的。它真实地反映出，在防疫政策转向后，人们向正常社会回归的过程中，社会心理和行为模式表现出了高度的“敏感”和不适，一些人甚至犹如“惊弓之鸟”。

其中，既有属于政策快速调整后，社会的“应激反应”，比如，买不到对症药的焦虑；也有科学素养不足的短板的“放大”；也有些与权威信息发布的滞后和公信力的不足相关。比如，最近一段时间，“老人去世数量增多”成为很多人的身边感受，但在官方信息的统计中并未得到直观反映，这就刺激了一些个体过度甚至有些盲目的保护心理与措施，所谓“病急乱投医”；也反映出官方信息、权威专家解析的公信力缺位。

或许，这样一个充斥着混乱、矛盾、敏感、非理性情绪的防疫信息场，只是一种阶段性的过程。过了第一波感染高峰，经历了一定程度的“失序”和“教训”后，大家才能真正学会坦然与病毒“共存”，并对各种未经证实的传言谬论产生更多的免疫力。

但在此之前，我们的社会可以做得更多，以最大程度缓解这种“失序”的程度，缩短这种“混乱”的过程。

譬如，加速提升对症防疫医疗资源、药物的可及性；譬如，涉疫信息的发布、科普的跟进，更多些主动性、针对性，而不止于对各种传言的回应。尤其是公共部门和专家学者，要通过增强政策的连续性、可预期性、透明度，及判断的专业度，赢得更多的公信力，以此对冲“小道消息”对人心的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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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张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