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撰文 / 卢舫、淼淼
编辑 / KY主创们
再过十年、二十年,如果我还是单身,我还会为别人而心动吗?还会有人为我而心动吗?
有时候,我会好奇这样的问题。在目之所及的主流讨论里,「心动」似乎是年轻的专利,正如「Crush」这种词,也只会在属于年轻人的同温层里流行。
但如果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无论在什么年龄,人都不曾丧失过爱上另一个人的能力。所以,与其说「心动」是年轻的专利,不如说是中年以后的心动,没有被足够多的人看见而已。
这也合理,因为中年以后,人们心动的原因和感受,大概会比年轻时要质朴、沉稳、低调许多。
我想起以前认识的一位阿姨,她50多岁时找了一个男朋友。这个叔叔沉默寡言,也没有什么「追求她」的过程,阿姨对他心动,是因为:
「那阵子我闺蜜去世了,我要处理她的后事。人人都觉得去那个地方晦气,只有他,连着好几天,开着摩托车,二话不说,陪我去那里。」
也许中年人的心动不再关于华丽的话语和值得为外人道也的惊喜,而更像随时间奔涌过大山大河后,逐渐成为细水长流的小溪。它更安静、更入世、更润物细无声。
今晚,我们就想和大家一起来聊聊,我们眼中的「中年人心动」,是什么模样的。
沉默的、包容的、
一回头你永远都在这里的。
刚才的故事还没说完,阿姨聊起她的男朋友时,还提到了一句很打动我的话:
「你别看他平时不说话,但他永远都在。我50多了,家人不常在身旁,但他一直在,我觉得很踏实。」
我想起「那不勒斯四部曲」中,恩佐和莉拉的故事。
他们的故事始于童年时恩佐丢石头砸破了莉拉的头。为表歉意,他一直默默给给莉拉送水果。这是自卑的他表达爱意的方法。
当莉拉踏入婚姻,而后跟尼诺相恋,恩佐始终维护她,默默陪伴她,小心隐藏自己的心意。直到莉拉陷入困境,他开始像一个骑士守护她。
后来莉拉离婚,一无所有,恩佐一边在外做苦工,一边维持生活、照顾着莉拉。他尊重莉拉的想法和选择,从未强迫莉拉做任何事。
此前莉拉未曾对他动过心,只是接受了这个男人的帮助。但却渐渐被这种包容、历史恒久的陪伴和支持所打动,与他一起抚育女儿,这是她最后一段恋情、也是她最受打动的一段感情。
也许,中年人心动的发生,有时候就是关于等待与陪伴的积累的。年轻人有很多时间,可以爱就爱了,再让时间去验证爱。
当人生来到下半场,顺序可能就反过来。当时间把爱验证到一定程度了,心动的阀门才会被开启。
简单的、直接的、
为疲惫人生减轻苦楚的。
无言的相守很动人,而也有一些人,会被简单直率、轻快逗趣的回应所抚慰到。
「欲望都市」中,Carrie是一个专栏作家,某次话题是,为什么男生喜欢模特?Carrie发现,在纽约,普通男性也想要、并且能够与模特约会。
似乎这意味着外形不够优越的女性,连婚恋的「入场券」都够不上。她们被残忍地拒之门外。她微微有些被挫败到——难道想要被喜欢,就非得是模特,「外在之物」就这么重要吗?
这时候,Mr.Big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Mr.Big是纽约城中的黄金单身汉,他是「华尔街精英」,纽约好的、坏的、美的、丑的,都早有体验。
当Carrie说起了这个困扰自己已久的话题,问Mr.Big,大家都喜欢美女吗,这时Mr.Big认真地凝视着她,坚定地说道,
「纽约有许多美女,但事实上,过了一阵子后,你只想跟能逗你笑的人在一起。」
看到这里,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身边一对在大家眼中「并不很般配」的中年情侣走到了一起。
Ta们一方事业有成、风度翩翩,身边也不乏追求者,但另一方相比之下似乎有些平平无奇,除了总是挂着「好脾气」的笑容。
当周围人有些不解地问起时,一方却总是温和地笑着解释说:「和ta相处很舒服。」
或许,对于动不动被生活重担压得喘不过气的中年人来说,「轻松有趣、久处不厌」才实在是弥足可贵,一击便可直入人心。
含蓄的、克制的、
我们一步步来就好的。
你可能会发现,前面说的两种「心动」,无论是沉默的陪伴,还是简单直接的相处,都稍微带着「点到为止」的感觉。
确实,人到中年后,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地认可「话不要说得太满」,天长地久的盟誓和热烈的追求,可能没有一步一步来的靠近有魅力。
电影「爱情神话」里的李小姐,就是在一点一滴中被老白打动的。
两人都经历了婚姻的失败,因此对婚恋变得谨小慎微,没有痛快去爱的勇气。
在一夜情以后,两个人开始真正的感情接触,过程就像坐上一辆设定好了历程数的列车,每次只走一段路,然后默念一句「到这里就好了,剩下的路下次再走」。
比如,李小姐有一次回顾自己的人生,有些沮丧地说「我的人生好像一直在走下坡路」,老白平静地凝视着她,一脸认真地说道,「那我改天约你去爬山啊」。
我想老白也很想说:「没关系你那么棒一定可以克服难关」,又或者说:「无论什么路我都想陪你走」之类的,但这些话都太过了,不如一句半开玩笑半邀约的去爬山,既幽默,又能藏下情绪,而爬山之后的路,就爬完山了再算。
在日剧《无法成为野兽的我们》中,也有这种「点到为止」的表白。
剧中,深海晶是个不折不扣的「社畜」,天天经历着生活的拷打,更雪上添霜的是,和男友四年的感情也以悲剧告终。
这样的人生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但所幸,根原恒星走进、也点亮了她的生活。
两人的关系在恒星毒舌的吐槽和细微的关怀中一点点升温。
「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和我说,我会听的」小餐馆里,恒星淡淡地对晶说。
并没有过多激情四溢的表达,饱满的情愫积攒在这克制的「默许」之中。
理性的、坚定的、
怀疑了一切然后相信我的。
着迷于「点到为止」,大概是因为人到中年,多多少少带点伤,经历过一些无法收回的遗憾、落空,甚至背叛。
小到菜市场买菜阿姨的要价,大到一个关于未来的诺言和设想,你都很难说服一个中年人简单地去相信这个世界了。
即使没有受过伤,但中年后人拥有的、和需要保护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多,也会让人对新的关系、新来的人保持本能的警惕。所以,我认识一些年纪越过40岁以后的人,普遍都会觉得不太可能再进入一段单纯的恋爱关系了,ta们承担不起恋爱失败后带来的各种连带苦果。
正因为这样,在中年人眼中,在怀疑过一切、衡量了所有利弊后,依然坚定、单纯地相信着自己的人,会格外让人心动。
电视剧「俗女养成记」中,就有这样的情节。陈嘉玲在向蔡永森表白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我不相信婚姻,但我相信你。」
蔡永森虽然口口声声地说着,你要有诚意一点哦,但一副摇头晃脑、乐在其中的表情早已出卖了他。
看到这里,我也深受触动。人到中年,早已经历了太多颠沛浮沉,这时候的坚定才最为难能可见。碰到了这样的表白,谁能不心动呢?
最后
中年人大多见过一些生活里的风浪,其中一个结果在上面已经提到,ta们应该没那么容易相信这个世界;而另一面是,ta们也因此编织了更加复杂的自我。
复杂的自我是人到中年后,用来自我保护用的。年轻人的保护机制可能是一层坚硬的壳,凭着坚强、倔强,或者单纯的拒绝,在难关中穿梭。
而中年人那复杂的网,允许万物堕入,但进入者几乎也都无法抵达最本真的核心,会在中途迷路,最终只相信了自己在这途中断章取义的感受。这张网的主人——某位中年人,则可以慢慢地在网中观察、推敲、衡量。
因此,年轻人的来往就像两个硬壳硬碰硬,擦出火花还是碰得粉碎,都很干脆;但中年人注定要在彼此的网中探索和逐步靠近,这个过程势必伴随着对人和爱的逐步祛魅。心动的理由,就这样随着时间,一个一个、慢慢地被剥落。
所以,讨论中年人的心动,对于我来说,这本质上并不关于爱情和多巴胺,它关于岁月和时间。其实以上提到的这些心动原因,换个年轻人来,可能也会心动。
但区别是,年轻人会说「我也会心动」,中年人可能说「只剩下这样能心动」。
人在岁月中走,不知不觉就会弄丢一些心动的原因。你可以说这是成长、是更加冷静的过程,你也可以说这是一种损失、一种对爱的范围收窄。
但无论如何,时间就是这样划过我们皮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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